相對於白天的閱讀速度,現在的蘇愚簡直可以用龜速來形容了。每一頁紙張都要看上幾分鍾之久,有的還會停下來用手指在木質地板上比劃兩下,對裏麵涉及的計算步驟進行簡單的演算,嘴裏也偶爾會嘟囔幾句含混不清的話語,也不知道是在品評些什麼。
時間就這樣逐漸流逝,轉眼東方已經泛起了魚肚白,清晨清新的水汽將柔黃的陽光折射,在植被間投下斑駁的光點。
而蘇愚完全沒有要停歇的意思,對外界初生的朝陽沒有投去一絲注意力,全部心神都沉浸在眼前的書稿裏。
這對近五年的蘇愚簡直是不可能的事情,所有認識她的人都知道,這位是個睡神,隻要逮著時間間隔就會打瞌睡,就算條件不允許,也會想方設法閉目養神,眼睛能閉著絕不睜著。
可是現在的她,已經一天一夜沒有休息,淺褐色的雙眼依舊炯炯有神,完全沒有過度勞累的樣子。
她散漫地靠在窗台上,落地窗的窗簾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她拉開,外麵的陽光和屋內的燈光,顯示出不同的色調打在她的臉上、身上,讓她整個人沐浴在一層溫潤的光線裏,硬生生鋪出了一種聖潔和安寧的氣息,靜謐和美宛若一副精美的油畫。
那一排排古樸的書架作為陪襯,形成暗色的背景,不但不顯得突兀,反而有種奇特的協調的美感。
這才是真正的蘇愚啊。
蘇愚沒有測試過自己的智商,但張啟之當年對她的聰慧程度讚譽有加,稱她可能是他這輩子見過最了不起的天才。
蘇愚對天才這個詞沒有什麼概念,她的生活目標向來很簡單,甚至可以用無欲無求來形容,隻要能活著就好。至於要怎麼活,她並不在意。
可是隨著張啟之的逝去,初嚐人間情感的蘇愚,忽然連那一點的追求都快要沒有了。
蘇愚不知道張啟之是什麼身份,在她眼裏,他隻有一個身份,那就是她的父親。
當年那項研究耗費了張啟之很大的心神,幾乎可以說是不眠不休的在研究。從書稿中大量的專業詞彙和高深而偏僻的公式就可以看出,他必定是個很專業的人。
這種專業針對的是核科學方麵,因為這些書稿全部是這方麵知識的衍生,所有的推理過程都指向一個數據。蘇愚現在還不知道這個數據代表了什麼,卻能明確地感受到,如果這個數據是正確的,那將是一項萬分偉大的發現。
這也解釋了為什麼張啟之的書房裏,會有那麼多有關核的書籍。看過這些書的蘇愚,不說對此精通,也算的上高人一枚了。
所以她看這些書稿的時候,沒有絲毫的吃力,即便遇到有些晦澀難懂的地方,聯係前後深思數分鍾也會迎刃而解。
此時的她就像一台超級計算機,腦子裏不斷進行著推理演算和設想猜測,卻沒有一點超負荷的跡象。
這樣的情形持續了很久,一直到第八次太陽升起的時候,蘇愚手裏最後一張書稿才脫離她的束縛,緩緩飄落。
她閉著眼睛,頭微微後仰靠在牆壁上,將這些天接受的內容迅速而全麵地在腦海裏過了一遍,確認無誤後,才輕啟雙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