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瑟走到她身旁,扯了一片芭蕉葉放在夢然頭上。

“沒什麼,隻是在想一些事,我們回去吧。”

瑟瑟看了夢然一眼,微微歎了一聲。她總是這樣,什麼事都藏在心裏。

剛回到家,就收到來自繼母的嘲諷。

“聽說那陸宇江走了,嗤嗤,終於又少了一個喜歡管閑事的。你不是和他走的近嗎?他不是還要保你上大學嗎?真是癡人說夢。”

夢然安靜的聽著,沒有反駁。她清楚,其實九年義務教育後,父親與繼母就沒有打算讓她讀書,理由很簡單,沒錢。陸宇江說幫她遞了申請,要求學校免除了學費,說服了父親後才繼續讀書。可陸宇江走後,她才知道,原來從來就沒有所謂的學費減免,所有的一切的都是陸宇江支付的。

夢然沒有再繼續讀書,瑟瑟找到她,兩人商量著,如何離開村子,去城裏發展。但如今對兩人而言,最大的難題就是沒錢。不說出去後會不會餓死,光是離開的車費也是個問題,兩人商量了好一陣也沒商量出個對策。

就這樣平靜的過了幾日,沒想到竟迎來了浩浩蕩蕩的求親隊伍。在農村,她也的確到了結婚的年紀。

夢然本來就是十裏八鄉的一枝花,不僅長得漂亮,而且還有學識,外加勤快能幹,性格溫和,倒真成了那些大媽眼中做媳婦的不二人選。

上門求親的人很多。夢然看著進進出出的人群,看著她爸和繼母的笑臉,有些苦笑浮在了臉上。她知道,也許他們在意的不是男方的人品怎麼樣,而是對方給的彩禮是多少。

她想著,如果無法逃離命運的安排,接受那所謂的包辦婚姻。然後結婚,生子,和自己不愛的人,相守一輩子。這樣的人生,想來,是有些諷刺。

夢然認為,雖然爸不喜歡自己,又有繼母在耳旁吹風,哪怕為了彩禮,也會找一個品行良好的人家吧。但她再次失望了。這天,家裏又來了一個男子,是繼母的二姨娘帶來的。將夢然叫進屋裏後,隻是讓她在那裏站著,隻聽二姨娘問到,“胡大哥,覺得我們家夢然怎麼樣。”

夢然聽見說話,就抬頭看了一眼那男子,應該有四十多歲吧,長了一個酒糟鼻,滿口黃牙,夢然以為他是幫自己兒子來提親的,也沒什麼在意。

夢然靜靜的看這這個男子,那男子的眼睛在夢然身上掃了個遍,繼而點了點頭。“嗯,不錯,我很滿意。”

那男子一說這句話,二姨娘臉上便立即蕩開了笑臉。她轉頭看著夢然的父親,“娃兒她爹,她媽,你們覺得怎麼樣?”

夢然繼母立即點頭道,“當然同意了,我們家夢然嫁給胡大哥,就是去享福的。這是我們夢然的福氣啊。”

“可是”,夢然的父親有些皺起了眉頭。

“可是什麼,人家胡大哥可是願意出五萬塊錢的彩禮,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我知道你是擔心村子裏的閑言碎語,怕什麼,你現在的想想兒子的終身大事,有了錢,就可以給兒子找個好媳婦了。”

從他們的談話中,夢然什麼都明白了,她的父親要讓她嫁給眼前的這個男人,一個可能比他年紀還要大的男人,因為人家願意出五萬塊錢的彩禮。與其說是嫁女兒,倒不如說是賣女兒。看來,自己的確還挺值錢的。夢然心中不由得自嘲。

“夢然,你有意見嗎?”

夢然搖了搖頭,嘴角揚起淡淡的笑意,隻是眼神有些冰冷,“沒有。”

那個老男人走到夢然身邊,對著夢然露出一排黃牙,“夢然,你放心,以後跟著我,決不會讓你吃虧的。”

夢然笑著點了點頭。忍,貫穿了她十八年的人生,沒有人能看清她心中的想法,她也不會給別人看穿的機會。

夢然從後麵幾天跟繼母的交談中,得知了那個胡大哥是什麼來頭了,他叫胡平,是鎮子裏的人,自己經營了幾間餐館,在鎮子裏也算得上有錢人,他的老婆在前不久得癌症去世了,他有一個兒子,比夢然還大兩歲,並且,他都是做爺爺的人了。夢然了解這些之後,臉上沒有浮現一絲的無賴與悲傷,隻是變得有些沉默,似乎在思考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