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元月第一天十二點整,上官如夢邁入了三十歲女人的行列。
一九八零年的現在,分秒不落,蘭沙市─一座被沙漠圍繞在中間的地方,下起了有史以來的一場大雪!飛揚的大雪同時為這個隻有男丁的吳家帶來了這個家族曆史上的第一個女嬰。這個臉色蠟黃,身材瘦長而且沒有哭叫的小女嬰、成功的成了如今越發蠟黃,更加瘦高的上官如夢。
二零一零年的這一瞬間,分秒都不差。蘭沙市─一座被沙漠圍繞在中間的地方,下起了有史以來的第二次雪,更確切地講,這是場大雪球的風暴,矗立在蘭沙市裏最高大的山峰─夫子山最頂端上,才最能感悟到這一場大雪球的風暴是怎樣的淩虐!
漆黑夜晚,分秒間裏,雷雪交加,閃電撕扯著原本完整無缺的天空,早就蠢蠢欲動的大雪球伺機從缺口中傾湧出動。大如鬥盤、小似鴿眼的大小雪球,謹遵著上天的威信,密集地砸落在夫子山上麵。這一座平日裏以嶙峋陡峭、熔岩不動牢靠聞名全省的活的火山,眨眼間就被砸滅了那百年不變的小怒火、就如身強體壯的青年瞬間變成將去的老者一般。
伴隨著雪球在一起砸落的同時還存在著某個女人逐漸冰涼的身體。
短短幾秒鍾後,異常寂靜;整個蘭沙,一片黑白。夫子山腳下,那一片黑色雲層下覆蓋的白雪中,橫躺著一位臉色蠟黃身材瘦長,現今又如此冰涼的上官如夢。
元月的第一天十二時整,上官如夢成了那麼個三十歲的一隻女鬼!
“快點快點……開始許願了……誒,我的生日蛋糕,我的生日蛋糕……叮當……生日蛋糕啊……恩啊!啊!”上官如夢蘇醒的時侯,並不曾聽到她自己銳利的叫喊聲,這是因為這個時候她嘴巴裏麵塞滿一嘴巴的土礫沙石。
這究竟為什麼一回事呢?難道說今天並不是自己的生日嗎,我嘴巴裏塞滿的難道說不是生日蛋糕和奶油嗎?上官如夢驚嚇著坐起來,哇哇哇的吐出來了滿嘴裏的土石,驚然警覺到自己已經坐在了土堆裏麵。她揚起茫然失措的眼睛,這裏像是荒廢已久的山洞;陰暗荒涼;無法看清洞到底有多麼的大;到底那方才是山洞的盡頭;隻能聽見一種“呼呼……嗚嗚……嗚呼呼”吟叫聲,絕對不是大風穿過山洞裏才有的回聲。她屏住呼吸,側耳傾聽,這分明就是人的聲音,而且還是一大群人才能弄出來的刺耳聲。
他們都穿著不同年代且四季分明還場合不同的衣服,有唐裝的、有“布拉”的、有灰色棉襖的、有穿喇叭長褲的、有宴會禮服的、有海灘比基尼的……
他們的手中都拿著各種各樣功效不同的挖牆工具呢!有鐵鍬、有鋼盔、有電鑽鑽牆、有尖鑿去挖、有鏟刀鐮刀、有鋤頭等一係列工具……
用盤子在土牆上挖掘的美麗空姐。
用長長的拐杖砸落石頭的躬背不起老頭。
一個很胖的廚師揮舞手中的七八支大鍋鏟掘土,他狠狠的鏟起牆土,用力甩開,不注意間飛濺到旁邊那一位穿著高衩白色旗袍,並且頭挽發髻的青年貴婦腿上,但那位貴婦像是毫不留意一般,隻一味的攢緊在手中不肯鬆開的古玉簪子上,隻懂得機械的朝著岩壁挖掘挖掘挖掘……
山洞裏的挖掘工作,煩亂卻一直地繼續著,好似一場不會休止的鑿洞岩大秀。
令人奇怪的是,沒有那一位這場秀裏的“模特”意識到上官如夢這一位唯一的觀眾在他們身邊存在著,他們都隻顧著一遍一遍地有條不紊的重複著自己手上持續的挖掘動作。那麼的聚睛會神、那麼的孜孜不倦,像是在這個偌大的世界裏隻是剩下著自己和腳邊不斷重複的挖掘工作了。
看到這種情況,上官如夢反而大大的鬆了憋著的氣,有點心情愉悅的想著,我自己這絕對是沒睡醒做夢呢。一個邁入三十歲且非常恨嫁非常鬱悶的小女人呢,絕對有一定的權利因焦慮而產生的幻想,對於已經失眠快二個多月的自己來說,更有絕對的理由,在自己三十歲的生日之前,做著一個莫名其妙的噩夢。
心情安定下來以後,上官如夢慢慢地爬了起來,輕輕的拍幹淨在身上沾著的土沙石。她低頭看了一眼看到自己夢裏竟然穿了件白色的雪紡的長裙子。然後這條早在二月之前就已經買好了的新紗裙,是自己專門為了今年的生日而精心準備的,離生日還有十七八個小時呢,自己這就急不可耐的在夢裏就穿上了嗎!嘿嘿。
上官如夢會心的笑了笑,深深的了解到她的急不可耐並不是為了這件新裙子,真正的是為了大神暗示過的在生日的時侯求婚啊。這樣十年的時光,與大神從認識再到戀愛,上官如夢苦苦的等待著的就是這麼一天的到來。從26,27,25,29,她這年年來增加的這些皺紋依然沒有換來大神這個對工作發狂的人的同情與可憐。她在大神這四年來的“要把事業放在第一位”的拒絕結婚的借口前麵,著急的嘴裏起大泡、發瘋掉,在她還沒有嫁人的時候卻已經快要變成老婦女。
發誓過自己非得在30歲生日前把自己給嫁出去的上官如夢,開始了絕地的反擊了,她提起一把水果刀直接衝到大神家裏,在他全家麵前,將水果刀拍在餐廳的飯桌子上。說“要麼就馬上把婚結了,要麼就天人相隔,必須讓大神給自己一個爽快的結果”。大神家裏人看到這麼一個平日裏溫順的像綿羊般的上官如夢,突然就成了嚇人的老虎了,嚇得他們呆若木雞。唯有大神像早就有了預料一般,還笑嗬嗬告訴上官如夢,他早就已經為二人未來做好了規劃了,在30生日的那一天,會讓她成為最幸福的人,會讓這一天成為最難忘的一天。讓她好好的再多點耐心多等那麼幾天。
夢中的上官如夢,在憶起了之前那麼多荒唐之後,不住的狠狠的在自己的大腿用力掐了幾把,我真是蠢啊!在這個世界裏,懷疑誰都是可以的,我為什麼應該懷疑已經愛了14年的大神呢?
“上官如夢和大神是天生一對的,上官如夢和大神是天生一對的。”洞中的上官如夢開始自言自語,可是這自言自語完全的淹沒在四周持續的鑿聲裏了。一想到大神另有意思地要約見明日,在夫子山頂上見麵的事,就想到了不經意間看到的大神那張可以抵上大神一年多工資才有的那張鑽石戒指的發票。一想到生日那天那一切美好的時刻到來時,要將他預備了四五年的神密的禮物送給自己愛的人,上官如夢笑得越發的甜了!
嗯?奇怪了,為什麼剛剛掐自己大腿的時候沒有醒過來呢?再掐一下,再掐一下……沒有成效的上官如夢放下手,徹底的對著夢魘失去了抵抗。她決定要好好的享受享受這場非常詭異不安的夢魘之旅。雖然一眼看過去,這個異常昏暗,沉悶,且沙礫橫飛的洞裏,沒有一點值得觀光!
“小朋友,你曉得洞口的方向往哪邊走嗎?”上官如夢向著一位身穿玫紅色拉丁舞裙子的,不足十來歲的小姑娘走了過去。這個背對上官如夢的小姑娘,頭也不轉,猶如不曾聽到自己問話一般,依舊用那一把短小的轉筆刀在那片土牆上不停戳劃著,雖然每割劃一下,卻隻能讓微小到不行的灰塵落下,卻依舊感覺到用盡了她整個身體所有的力氣!
上官如夢伸出手扯了扯小姑娘弱小的手臂,這是她才慢慢的轉過自己的身體來。上官如夢看見了一雙又大還又黑的卻暗淡的雙眼,這眼睛一點都不像是這麼小的小女孩,卻像是活了幾百年似的。
“啊,媽媽、媽媽啊”!拉丁小女孩就那麼突然的扔下轉筆刀朝著上官如夢撲了過去。同螃蟹兩隻爪子般猛地鉗住上官如夢的左胳膊上,她嘴裏還不斷的喊叫著“媽—媽,媽—媽”!
上官如夢一個尖叫,用力的掙脫掉了那個小女孩的手掌,不自覺的向後方後退了十幾步,這才靠到異常柔軟的球上,如是,她就順勢的倚在了這個球上大口大口喘氣,幸好那個拉丁女孩子也沒有追過來了,還是站在原地,又喊了二三聲“媽—媽”!就撿起掉在地麵的轉筆刀,不停的劃土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