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岑音走後,清平一直在村門口站了很久。
村子名字叫桃源,這裏在那麼多人的共同努力下,當真是如同世外桃源一般。
隻是不夠美,而是夠無人知曉,並且進不來出不去罷了。
這山穀不大,但是有菜有瓜,活的下來死不過去,這麼多年,前朝後庭的數百宮女太監死去了一大批,侍衛有些功夫娶了宮女,生了孩子勉強殘存。
初始進來時,清平鄉,金璽會不會過兩年就來救自己出去,她無心複國,就想跟金璽兩個人雙宿雙飛,生一堆兒女。
不過金璽是個做首飾的癡,心裏早知道他不喜歡她,隻是礙於她是公主,他爹是匠師,他也在宮內來回,所以才不得不接收她所有的嬉笑打鬧。
進了房,玉奴兩隻胳膊被木板夾住,她自己埋頭一看,感覺自個兒跟鴨子似的。
那大夫說,胸前的肋骨差點就斷了,還好,前胸還是用夾板給夾住,就是可憐了她的小包子,這一夾等放開的時候指不定就沒了。
見了老太太慢慢的走了進來,眸中似有慈光,看著她猶如看著的孫女一般。
清平坐到了玉奴旁邊,看著她的眉眼,和模模糊糊年少記憶裏的金璽沒有一點相像,大概是替她奶奶或者替她爹娘吧。
“姑娘,跟我講講你爺爺的事吧。”清平緩緩開口,這近七十年,從喜歡到無盡等待,卻久等不來,她恨過,但最終也疏於平淡。
玉奴眨巴了眼睛,帶著疑惑。
“我是你爺爺的故友,我跟他認識好多年了。”語氣中帶著笑意,也帶著滄桑之感。
爺爺?
腦海中想了想,“他很喜歡做首飾,常把自己一個人關在首飾房裏做東西,小時候逗我玩也拿的是關於首飾的東西,拐彎抹角的訓練我成為一個匠師。”
然後,似乎沒了?
主要是太小的時候她記不得,後來爺爺又在宮廷內也不是經常出宮,再後來就更模糊了。
“那你奶奶呢?”
搖搖頭,“我很小的時候她就去世了,我隻記得她很溫柔。”
清平長長的歎了一口氣,溫柔,怕是她這輩子都不會的東西,她是公主,進來之前享盡榮華富貴與寵愛,前半生都是傲氣無比,進來之後也是怨憤叢多,人老了,才不等了,才認了。
“那你休息吧,今天那小夥子大概不回來了,天色漸晚,我讓他幫我傳傳話,所以大概要明天才過來。對了,你可想吃寫什麼。”清平剛開口,就看玉奴眼神發亮。
她就一直想說餓來著,但是鑒於是個老婆婆,還是羞羞答答的莞爾一笑道,“老婆婆,吃什麼都行,隻要能吃。”
“好好好...”清平笑著答應,她一生未嫁,一生無子,唯一喜歡過的人已去,隻留下他的後人在此,看著她的目光也猶如看自己孫女一般。
第二天一大早穀岑音趕了過來,將皇上的令下告訴了清平,山下來了禁衛軍,這裏的人出去後不得滯留於京城。
清平也應下了,隻要他們出去便好。
玉奴的傷在穀底養了兩個月,手未完全恢複,但是脊背和肋骨問題不大,穀岑音一直守著她,下巴上長了幾縷胡茬。
“穀岑音,我覺得我都能叫你叔叔了。”伸手摸了摸帶著刺兒的下巴。
穀岑音笑了,這兩個月不問世事,有佳人相伴倒也其樂融融。
“婆婆,我決定明天就帶著玉奴離開。”穀岑音開口,這穀下的年輕人都走了大部分,少數的留了下來照顧年邁老人。
清平看了看,眼神中眸光似散去了一般,道:“你們去吧,一路小心。”
走的時候清平沒有出來送他們,獨屬於她的小屋內,她闔上了雙眼,手中抓著一根玉質的素簪,靜靜的躺著再沒有醒過來。
帶著玉奴,穀岑音和她花了三天時間回到京城,這一次穀岑音再次想皇上請命,因為玉奴的手無法動工,並且幾年之內也無法做首飾,所以這次貢釵權穀家徹底放棄,皇上幾番思量下,還是同意了。
穀家開始大規模的走玉料生意,成了唯一的玉料販商,尚磊還朝著自己的目標攀爬著,如玉奴所言,卻始終沒有做出自己想要做出的首飾。
李珣的合約解除了,穀岑音另外給了他一筆銀子,他自己開首飾鋪子,帶著尚磊一起。穀家不再做首飾,所有顯存的首飾在賣處置後,所有店鋪徹底關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