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聽了孫兒的話,心裏受用,臉上笑容都舒暢許多,頻頻點頭,對走過身邊的認識不認識的誥命夫人們致意,打招呼:“來了?好好!先行一步,我們隨後就到!”
媚娘心想還不知道誰照顧誰呢,這皇宮內苑根本不熟悉,上次來就隻呆在皇後寢宮,上個樓賞看花燈還裏三層外三層的宮女太監跟著,圍得水泄不通,除了看腳下的路,搞不清楚什麼方位,讓她來照顧這一老一小,徐俊英算是托付非人了。
心裏是這麼想著,大眾麵前,不好說什麼:“候爺放心吧,沒事的!”
老太太不是和太後是親戚嗎?時常入宮,她用得著媚娘照顧才怪,莊玉蘭就更不勞她費心了,這妞兒看著柔柔弱弱,卻得老太太真傳,心機深著呢,又細心又小心,警惕性很強,她隻會跟緊了老太太,絕不會相信媚娘,防著媚娘把她給賣了。
徐俊英看著她們隨同眾位誥命夫人進去,轉入假石山後看不見了,這才轉身,和叔父徐西平往外走,走到一處殿角,身後匆匆追上來一名黃衣微胖的內侍,邊跪邊喊:“威遠候!威遠候請等一等!”
徐俊英轉過身,有些詫異地看著來人:“紀清,你不跟著皇上,跑這兒來做什麼?”
紀清不跑了,隔著三四級台階站定,一邊張著嘴喘氣,一邊伸手指向不遠處的樓台:“皇、皇上,請、請、請你過去!”
徐俊英和徐二老爺一齊望過去,隔著三五間殿宇,一方延伸出來的樓台上,皇上身穿輕便龍袍,迎風憑欄,向他招了招手,紀清歇了口氣,補充說:“皇上在勤政殿批閱公文,心裏記掛著皇後,便走來看命婦們到了沒有,剛好看見你離開,急催著要我跑來喊……這位是二老爺、徐員外郎罷?皇上說了,若得閑,也一並上去吧!”
徐西平一陣狂喜,差點要暈過去,躬身道:“臣不敢!臣……”
“去吧!”紀清笑了笑:“皇上說,既是與威遠候一並送老夫人來,辛苦了,不好讓員外郎一人先回去,上去坐坐,喝杯香茶!”
徐西平受寵若驚,聲音都有些顫抖:“謝、謝皇上體恤!”
他是徐俊英的叔父沒錯,當年也借著哥哥的舉薦當上官,徐俊英自小與太子交好,出入皇宮與太子見麵是尋常事,做叔父的卻連太子的影子都沒見過,太子去徐府找俊英,每次都由皇宮侍衛先把徐府裏外過了個遍,該守的地方守住,然後大隊人馬簇擁著太子開進徐府,隻進徐俊英的東院,徐府男女老幼,誰能輕易得見太子容顏?倆小孩來往幾年,老太太也隻見過太子兩次,還是徐俊英硬拉了太子,要他看一看自己的祖母。
太子登大寶當了皇帝之後,徐西平倒是常在朝堂上看見皇上,奈何官職不大,排在末位,皇帝卻看不到他,也不認得他是誰,還沒等到他的位序再往前些,便奉旨下災區賑災,一不小心讓人陷害落水,險些丟官賠命,所幸俊英剛好回京,皇上看在故友麵上,收了餘怒,讓他賠些款,把官階降了,此事就放過不提,本以為這輩子再難邀得聖寵,不料想今天竟還有這樣的機遇!
徐西平欣喜若狂、胡思亂想之際,叔侄倆已經到了皇上所在的靜心閣,與叔父一起見駕,徐俊英不能像平時和皇上在一起時那麼隨意,以君臣之禮參拜皇帝,得允平身,賜坐,才扶起叔父坐在下位。
皇上掃了一眼低頭俯身的徐西平,問道:“員外郎如今可還好罷?”
徐西平站起身,幾乎又要跪下去,徐俊英扶了扶他的手肘,他才躬身垂首作答:“臣承皇上厚恩!如今好……很好!”
皇上擺手:“坐吧,不必起來答話!既是好,就更要認真履職,做出業績來,都會看得見的!”
“臣遵旨!”
徐西平慢慢坐下,喘了口氣,額上浸出一層細汗。
皇上轉去問徐俊英:“方才在樓台見著媚娘了,老太太身邊那位,是誰?”
徐俊英微微俯身,垂眸道:“祖母侄孫女,莊家表妹!”
皇上笑了笑:“就是她?太後問過我,我未作聲,也沒與皇後說,皇後如今不應有雜念,但她生下孩兒,過了這一關之後,不知對此事怎樣論說呢!你可想好,要平妻,還是貴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