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王府。
夜已深,淮南王獨自坐在書房內,仰起頭,閉上眼。
他的眼角微微抽搐,嘴唇緊緊地抿成一條線。若容嫣在這出現,定會發現他的唇際線在慢慢下垂。
從這兩點來判斷,可以看出淮南王在極力掩飾自己內心的痛苦與失望。
他的雙唇顫抖的翁動,三個字在他的口腔中來回滾動。
“為什麼…”
長夜漫漫,王府書房內燭光未滅,便是徹夜無眠。
翌日清晨。
容嫣清醒的異常早,她起身下床,推開窗戶。天邊方才吐出魚肚白,暗與晝的交替顯得格外迷離。
她微微眯起眼,直視著遙遠的虛空,風輕輕吹過,吹起她一頭潑墨長發。
今早便要出發,可她卻有種預感。
這注定是個不一樣的早晨,一切紛亂的起始點。
可,那又有何懼。
重生一世,緣未結,恨未了。
既然走上了這條路,就永無回頭之地,而自己已經準備好了,不是麼。
以生命起誓的諾言,沒有人能阻擋她複仇的步伐,以至於,不死不滅。
風吹起藕荷色的帷幔,宛如一泓碧水在擺動。
容嫣站在前端,墨色的長發隨風飛揚,混著藕荷色的帷幔,竟是難舍難分。
這天下已經亂了,那她便趟了這渾水,令它再亂又何妨。
天下變,風雲起,世事終又結局。而她,便是結束這一切的開端。
當她問鼎了這江山,試問又有誰能奈她何?
前世的帳,讓她來慢慢算。前世侮辱過她的人,今世她一個也不會放過。
容嫣邁出了淮南王府的大門,身旁的淮南王還在喋喋不休的說著什麼。
“嫣兒啊,江南那邊有什麼不習慣就和爹爹說,不要不開口…”
“嫣兒啊,爹爹也不想你走的。這樣,隻要你的病情況好了些,爹爹就立馬接你回來…”
“嫣兒啊……”
容嫣站在他的身旁,嘴角含笑。
淮南王囑咐的時候整個臉上的表情都豐滿起來,一抬頭一微笑都帶著慈父的光輝。
容嫣沒有表現出對嘮叨的厭煩,反而認真聽著,很享受的模樣。
看在淮南王和眾人眼裏,無不點頭稱讚,張口即誇。
二人的腳步突然停下了,淮南王看著容嫣進了馬車,眼底滿滿的都是不舍。
容嫣掀開了車簾,與淮南王道別。目光卻一直盯在大門口方向,像是在期待著什麼。
淮南王看到了這目光,表情卻未變。
殊不知容嫣一直在盯著他的麵部表情,看到這種表現,隻是默默點了點頭。
“駕——”
馬車軲轆轆地滾起,容嫣放下了車簾,杜絕了車外的一切視線。
馬車絕塵而去,淮南王背手看著馬車消失在他的視線之外,沒有說話。
“稟王爺,二姨娘突感風寒,留了二小姐在床頭照料。所以二人都沒來送行。”
“……”
“混賬。”
淮南王看了眼侍衛,不再多說,轉身進了王府。
淮南王府大門緩緩關閉,柱子旁的拐角處突然出現一抹黑影。他看了看淮南王府大門,步履匆匆地向著馬車離去的方向奔去。
凝香撥了撥安神香,看容嫣靠在馬車車壁讀著書,心裏鬱悶的緊。
“小姐…”
“嗯?”容嫣從書中抬起頭來,“怎麼了?”
“二姨娘和二小姐太過分了,小姐你不生氣嗎…”
容嫣撐手托腮,一雙眸子興味的看著她。
“怎麼說?”
凝香此時的表情可以以一句話來形容“愚蠢的人類你終於理解吾王的意思了”。
“小姐你看,她不來不就是不給你麵子嘛。你說一個姨娘竟然敢給小姐甩臉色,說明這小姐實在是太差勁了。”
說完她好像想到了什麼,臉上的表情突然變得驚恐。
“小姐你別誤會,奴婢真的說的不是你啊!”
“沒事。”容嫣好似對凝香的話並不在意,又躺倒在座榻上。“至於你說的甩臉色,與我有什麼關係”
凝香恨鐵不成鋼般看著她,痛心疾首道,“小姐,你能不能上點心啊”
容嫣失笑,“我生氣那對母女就會給我好臉色看?別開玩笑了凝香。”
“有時間在那裏生氣,還不如想想對策。”
“可是…”
“沒有可是。”容嫣的眼神帶著不容反駁的堅定。
凝香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有說出話來。她低垂了眉眼,有一挑沒一挑的撥弄著香爐。車廂內一片寂靜,容嫣看著凝香,半晌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