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第三闋 心痕生滅(二)(2 / 2)

兩難之間,都是劫數,所以不能再深陷了。

秋雨連綿,又是多日,秋夜佛堂聽雨,仍能憶起今歲初夏,塘上荷花的雨聲。

九月菊花,霜重姿耀,皇上特意下旨重開素雪齋與**一同賞菊,皇後病重靜養,卻是未去,皇上也是鬱鬱離席。

而宮中卻是漸起傳言,隻道皇後閉門禮佛,其實是為打傷荑充容而遭皇上訓斥,六宮之主尚且如此,因此宮中嬪妃無論高低俱不敢再存爭寵奪位之心。

唯有林賢妃似是極惡荑充容,荑充容入宮之後,林賢妃幾乎再度閉門宮中,不再掌管**之事,隻因皇後一力勸轉,方才再理**事宜。

梳蟬好容易安撫過林賢妃,回到宮中,卻聽宮人回道自前日起,彈劾心誠的奏章已是越來越多,隻因中然回護,才壓下這許久。

梳蟬一歎,朝中局勢不穩,心誠信中卻隻抱怨梳蟬上月送去黑城的龍眼酒不夠醇烈,消沉至此,然而她既是身在此處,心誠來日若回來,她該為他守住這一方勝局,若不回來,她也該守住葉家。

中然不會猜不到心誠當日的謀劃,而今滿朝上書彈劾已無爵位的心誠,大好良機,中然卻是放過,為的什麼,梳蟬也是清楚,不由動容,心卻更痛。

即便是晚時聽聞宮人道皇上又賞賜荑充容諸多名貴的傷藥補品,也無法生出怨恨來緩了這痛意。

入夜更深,終於壓下心悲,再思量時,卻是不由冷笑,荑充容回宮之後,中然雖少留在畫眉宮,卻是賞賜不斷,因此宮中諸人便都認定了中然正是盛寵綿荑充容,**如此,前朝也不能幸免,而秦修容因荑充容得寵,遷怒於席婕妤,多是苛待,滿宮都知,也終於被中然撞見幾次,為著讓這可憐的女孩好過些,中然賞賜荑充容之時,也漸漸記得叫宮人賞賜些到玉環樓。

梳蟬一笑,本來這宮裏注定是要有女人受寵的,是誰都一樣,忽然又會想起中然曾與她私語之時道他若是長久不去寵著**嬪妃,便有人惦念著再送新人入宮,所以——

梳蟬那時心中泛冷,卻故作嗔笑,道:“**嬪妃都是如花似玉般,皇上說的竟好似是勉強了。”

“在哪都隻想著你,開口便錯喚你的名字,相對尷尬,更是無話,這麼煎熬,怎麼不勉強?”

中然說這話時,竟也低首垂眸,兩人都不慣這情語,都是臉上微紅,梳蟬緩緩坐起身,生生壓下這不相幹的思緒。

綿蠻如今的身份畢竟是席鹹之妹,席婕妤終究也是席家的人,席家的女兒得寵太過了,滿朝文武如何不見風使舵的投了席鹹門下,這也無妨,隻怪席鹹終究太過不安分了。

如今戚國看似全力複蘇國力,恢複農耕,皇上宵旰達旦,滿朝兢兢業業,席鹹身為丞相同樣席不暇暖。

梳蟬微微冷笑,當真就以為瞞得了她,這些時日,席鹹不斷的指使心腹上書彈劾心誠,隻求能令皇上難忍猜忌,中然雖是一直回護心誠,然而又一場迫近的動蕩,是早在心誠離開帝台的那一日起便開始謀劃!

再不能睡,起身向繡籃中挑了碧色絲線細細繡著荷葉葉脈,纖縝整齊的一如心機,經年之久的思量,刺繡於她,早已不是怡情養性之事,暗藏的心思一如針腳緊密,全然不見,梳蟬不由更深一歎,與中然這舍與不舍之間,已叫她哀思重重,甚至自厭。

次日清晨,宛襄端了薔薇綠豆粥進來,梳蟬輕輕攪動湯匙,隻看著那薔薇花出神。

宛襄輕聲道:“娘娘,翠翹還候在殿外。”

梳蟬心不在焉,放了湯匙,蕾兒等人捧了花水過來,梳蟬淨手時便隨口道:“叫她進來吧。”

翠翹進到屋中,正見了宛襄捉著翡衣的翅膀,要給它洗澡,翡衣撲騰不已,宛襄和幾個宮人手雜的忙著,見了這般情景,翠翹便對宛襄笑道:“我來吧。”

翠翹卷了衣袖,舀了溫水便澆在了翡衣身上,翡衣一抖,立時老實了。

梳蟬低首刺繡,渾似不覺。

時已近午,梳蟬收了針線,終於抬首看向翠翹,翠翹在榻前屈膝跪下,垂首斂眸。

梳蟬笑道:“跪了多久了?起來吧。”

翠翹聞言卻是再一叩首,泣道:“翠翹雖在丞相府中,卻沒能探知席鹹竟與當年綿妃勾結,未能為娘娘盡力,是翠翹的過失,還請娘娘處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