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這是在想什麼?怎麼還不下令動手呢?”嚴旻的聲音忽然響起。
樓靖臣回首看他,眼中終於斂了輕厭之色,慢慢道:“你是什麼時候開始和葉無傷通信的?”
嚴旻輕笑道:“侯爺猜的倒快,隻是既然都猜到了,竟然還能如此鎮定,到底被他們兄妹算計了吧,葉梳蟬那日當著你的麵對耶律薛離說甘昆複屯兵在千裏之外的阿蘭山,你也就這麼信了?”
嚴旻話音剛落,便聽耳邊一陣驚天的嘶吼,浮屠城前月城城門竟是大開,戚軍傾城而出,殺在前麵的薛離顯然一驚,然而不及回身,卻聽又一陣廝殺之聲從身後響起。
薛離回首竟見一隊軍馬從後方殺來,皆是明光甲袍,而風雪中招展的戰旗上赫然一個“甘”字,正是唐朝大將甘昆複。
嚴旻仍是輕笑,輕浮中甚至顯得有些蠢,樓靖臣卻已知這人機謀之深,輕浮之下藏著殺機,平庸之中藏著權謀,而那被世人所譏笑的寧可認比自己小上十歲的耶律薛離為叔的貪生怕死,又是怎樣一種陰狠!
樓靖臣平淡道:“你竟敢這樣做?不怕我殺了你?”
嚴旻竟還是笑道:“侯爺還是先自顧吧,朕畢竟還是一國之君,現在前後都是敵軍,侯爺此時殺了朕,安國大軍先就不好對付。”
“耶律薛離能饒得了你?”
“當然饒不了,不過也要他還有命在!”
嚴旻看著遠處浮屠城下陷在唐朝和戚國聯軍前後夾擊的薛離,笑道:“侯爺是聰明人,此時此刻該做如何計較,心中怕是早有定奪了吧,更何況那甘昆複的確不好對付,侯爺也不想步我的後塵吧?”
樓靖臣也是一笑,道:“那就此別過,安王保重,後會有期。”
樓靖臣說罷,竟是下令撤軍,生生將薛離扔在浮屠城下而不救,這因利益而結成的短暫聯盟,從來如此不堪一擊。
中然在城頭上看著靖臣竟然就此退兵,而安王嚴旻竟是壁上觀望,城下薛離漸漸顯出敗相,終於不甘的退走。
城下屍骨遍地,不僅是兩國將士,還有無辜百姓,中然心下淒然,伸手摸到袖中一封書信。
前日清晨,這信才被送到城中,送信之人竟是子楝,而信上竟是無傷的字跡,更是言及甘昆複將繞過浮屠城,神鬼不知的潛伏在了契丹及安國聯軍之後,當時中然與眾人商議,眾人皆是一陣惶然。
無傷如今畢竟還頂著叛臣的罪名,子楝跟隨無傷離開帝台,也被牽連,因此子楝言其已帶無傷的書信前往洛陽,說服甘昆複出兵,眾人一時都是猜疑。
然而城下契丹和安國兩國聯軍即將攻城,又有叛臣樓靖臣虎視,情勢太過危急,眾人爭議許久,竟是連個主意都拿不準。
再三斟酌,中然終於決議依照無傷信中所言行事,而先同意此舉的竟是蘇竟。
眾將領命,其實心中仍都帶了忐忑,而今日之戰,甘昆複竟是果真出現,不僅出乎薛離意料,甚至連戚軍也仍然勝的難以置信。
國君禦駕親征,臨城觀戰,終於全勝,而此戰之後,戚軍更是士氣高漲,蘇竟和甘昆複聯手乘勝追擊數百裏,直到蘭棹城下,薛離竟不守城,退走金門。
隻是數日之間,情勢竟是急轉直下。
金門是木倫依河流過大古蓮山和墨河交彙之處的一座小城,當時薛離興兵時,守在金門的正是蘇竟長女蘇木蘭,蘇木蘭寧死守城,不肯敗走,終於被薛離所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