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蟬冷道:“薔美人不知自己懷著身孕,才會如此,所以這馬齒莧也罷了,隻是本宮問過禦膳房的宮人,這摻了劉寄奴的重陽酒,那日是為紅美人備下的,紅美人小產之後一直血滯經閉,劉寄奴能通經散瘀,卻是破血之藥,孕婦最忌。”
太後聞言冷冷看向紅美人,紅美人忙屈膝跪下,道:“太後娘娘,皇上,那酒雖是為臣妾備下的,臣妾小產之後,一直月事不順,而重陽前日,卻是忽然又至,所以那日,臣妾並未飲此酒,而且——”
紅美人說著竟不自覺一般也看向綿蠻,低聲道:“那日宴會時,綿妃娘娘的宮人過來,不小心弄翻了酒壺,說要去為臣妾換一壺,那人便拿了酒壺走了,此事當日許多人都是見著的,臣妾不敢說謊。”
張美人與常美人那日與紅美人相離最近,聞言都道如此。
綿蠻仍是笑道:“那日薔美人向臣妾討要此酒,臣妾又不知這酒中有劉寄奴,仍是無心之過。”
梳蟬道:“帶禦膳房的宮人過來。”
那宮人被帶上來,梳蟬道:“宮宴那日,是你負責熬煮這道湯的,如今此湯害得薔美人小產,你可知罪?”
那宮人聞言驚怕道:“皇後娘娘饒命。”
“事關皇嗣,你叫本宮如何饒你?”
那宮人慌忙道:“不幹奴才的事,是那日——那日綿妃娘娘的宮人溪兒來禦膳房,因著當時還有單為綿妃娘娘做的一道茯苓黨參烏雞湯,溪兒來取湯,便說可代奴才將這鱉裙羊湯也一道送到披綺殿,奴才也未多想,皇後娘娘饒命!”
梳蟬道:“難道這鱉裙羊湯也是無心?”
綿蠻笑道:“宮人做的事情,未必便是本宮指使,皇後娘娘大可叫人帶了溪兒去審。”
梳蟬微微笑了,道:“若是如此,帶賈太醫上來。”
綿蠻聞言,神色微變,太後冷怒看著綿蠻,竟有憂急之色,中然仍是不語,隻淡淡看著。
侍衛提了渾身傷痕髒汙的賈太醫進來,其狼狽之狀,可見在外逃著的這些時日,何其難過,賈太醫伏跪在地,不住的叩首求饒。
梳蟬道:“能進得了太醫院,醫術定然不差,然而當日你為薔美人診脈,為何隱瞞不實?”
賈太醫顫顫巍巍,支吾不言,抖著偷看著綿蠻,綿蠻仍是嬌笑如花,賈太醫卻是魂飛魄散。
梳蟬道:“你隱匿不報,莫說薔美人因此小產,隻是欺君之罪,也足夠本宮現在賜你一死。”
賈太醫聞言慌忙道:“皇後娘娘饒命!”
“到底是誰指使你隱瞞薔美人有孕之事的?”
賈太醫終於哆嗦著道:“是——是綿妃。”
“說清楚些。”
“那日綿妃娘娘著宮人來召微臣前去畫眉宮中診脈,然微臣到了畫眉宮中,綿妃娘娘卻——卻——”
“卻什麼?”
“綿妃娘娘卻對微臣說她那日在禦花園中見著薔美人,兩人正說著話,薔美人好端端的忽然嘔逆,綿妃娘娘懷疑薔美人是有了身孕,便吩咐微臣,若是薔美人的宮人去太醫院請太醫過去診脈,定要微臣前去,若是當真有了身孕,千萬不可叫薔美人知道,更不可讓旁人知道。”
梳蟬道:“薔美人懷了三個多月的身孕,竟是一點都不察知嗎?”
賈太醫道:“懷孕初時的症狀類似脾胃不和,微臣隻對薔美人道其是心火傷胃,才會如此,薔美人也便信了。”
梳蟬便道:“懷孕這種事,難道能瞞得住?又何必瞞著?”
“綿妃娘娘說著宮裏已經有不少嬪妃沒能將孩子生下來,而且宮中剛出了水充媛與紅美人的事情,若是薔美人有孕的事叫人知道了,皇上定會著意叫人看護,便不好下手了。”
梳蟬道:“你是說綿妃要對薔美人不利之事,你是知道的?”
賈太醫聞言惶恐懦懦,梳蟬道:“難怪宮中出了這麼多事,歧黃之術中能害人失子的招數幾乎用遍,原來是有你這位太醫指點。”
賈太醫更是驚慌叩首,膽幾欲破。
梳蟬道:“事已至此,綿妃可還有狡辯之詞?”
綿蠻笑道:“皇上派出了鷹揚衛都未找到賈太醫,皇後娘娘是如何尋到的?”
梳蟬道:“你怎知鷹揚衛沒有找到?不過是秘而不宣罷了,免得真凶殺人滅口。”
綿蠻聞言看向中然,眸中漸有傷冷之色,梳蟬抿唇一笑,無聲的傲慢橫生。
梳蟬輕聲道:“你以為你還是當初寵冠六宮的綿妃,你害了他那麼多孩子,難道還能這樣期待?”
梳蟬聲音極輕,便是身邊的翠翹也未聽清,綿蠻看著梳蟬,卻是微微咬了唇。
綿蠻忽然笑道:“皇上——”
中然聞聲竟似一驚,深皺著眉,眼角卻似有淚色。
梳蟬心上生怒,道:“將東西拿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