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葉小臉上滿是淚痕,抽噎的可憐,梳蟬心上作痛,無人知道,她在這個孩子身上投入了多少心思,雲葉不知所蹤的這些日子,她卻得一直熬著,不敢讓人看出分毫的憂色,便是連貼身服侍的翠翹也都要瞞著。
雲葉聞聲忽然就止住了哭聲,她被帶進來時就已哭得連眼睛都睜不開了,也看不清大殿上有什麼人,卻忽然聽到這一聲熟悉的呼喚,立刻就閉了嘴巴,小腦袋像撥浪鼓一般左搖右晃的尋找著那個聲音的主人,忽然見了梳蟬,叫了聲“娘”,立刻就又哇的一聲委屈的哭了出來,就要掙脫宮人們向梳蟬奔去,卻被宮人們死死抓住。
“放開她!”
眼見雲葉的小手上被抓出了數道紅痕,梳蟬忽然就怒道,她的聲音並不大,卻帶了狠冷之意,殿上的人都不覺一個寒戰。
那幾個宮人的手就是一抖,雲葉掙脫開來,撲進了梳蟬懷裏,死死抓著梳蟬的衣襟,仍然哭著,被梳蟬輕輕拍著頭,才慢慢平靜了下來,梳蟬將雲葉緊緊抱緊懷裏,再抬首時,那怒氣再已掩飾不住。
“隻是為了對付兒臣,竟然這樣對一個孩子——”
梳蟬說著已經帶了顫音,顯是怒到極點。
“雲葉!”太後急道,“雲葉,那個女人就是葉梳蟬,不就是經常打罵你的人嗎?你看清楚了!”
太後說著瞪了一眼一旁的宮人,不是已吩咐過她們好好教導雲葉,怎麼這孩子竟會抱著梳蟬叫娘。
“嗚嗚——”
“雲葉乖,告訴娘,是葉梳蟬經常打你嗎?”
雲葉看了看梳蟬,抿了抿唇,這幾日被那幾個宮人打罵的怕了,那幾個宮人又在一旁狠狠瞪著她,她嘴一扁,然後輕輕點頭,道:“是的。”
太後臉色稍緩,看著中然道:“皇上,聽見了吧。”
“那娘打過雲葉嗎?”梳蟬卻是依然清柔的問道。
“娘當然沒有打過雲葉,娘最疼雲葉了,就是娘好久都不來看雲葉了,是不是雲葉不乖,惹娘生氣了?”
“沒有,雲葉最乖了。”
梳蟬拍拍她的頭,抽出袖中的一條紅底繡翠荷葉的鬆花緞巾給雲葉擦那張花了的小臉,雲葉見了那緞巾便喜歡,抓在小手中玩著,梳蟬指上一轉便是將那緞巾擰成了一隻小兔子,雲葉見了更是咯咯一笑。
看著雲葉和梳蟬親昵的模樣,中然走近,低下身柔聲對雲葉道:“雲葉乖,告訴叔父,你昨夜不是說葉梳蟬經常打你的嗎?”
“是啊,可是葉梳蟬是誰啊?”雲葉天真的問道。
“你說什麼?”中然詫異道,指著梳蟬道:“那她是誰?”
“她是娘啊。”雲葉歪著頭,奇怪的看著中然。
“雲葉,娘沒有告訴過你,娘的名字就是葉梳蟬。”
雲葉“咦”了一聲,又歪著小腦袋看著梳蟬,然後將頭埋進了梳蟬懷裏,小聲的嗚嗚道:“雲葉不知道,是她們打雲葉,叫雲葉這麼說的,娘不要怪雲葉——”
雲葉說著,一隻小手就指向那幾個宮人。
中然怒道:“母後,這是怎麼回事!”
太後看著中然,忽然就抬手給了沈尚宮一個耳光,怒道:“你這個下作奴才,本宮叫你將孩子接進宮來好好照顧,你竟然做這種事!來人,將這個賤婢杖責一百,趕出宮去!”
沈尚宮嚇得麵如土色,連忙跪下求情,卻被其他宮人上來給拖了下去,拖到中然身邊時,沈尚宮忽然就抓住了中然的衣襟,哭道:“皇上,奴婢知錯了,請皇上念在奴婢服侍過皇上那麼多年,給奴婢求求情吧!皇後娘娘,您說句話吧,奴婢知錯了,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奴婢做牛做馬報答你——”
梳蟬道:“直接趕出宮去吧,杖責就免了,沈尚宮這般年紀,一百杖責不如直接賜死。”
太後怒道:“哀家是在教訓自己的奴才!哪裏輪得到你管!”
梳蟬再不退讓,厲聲道:“可這奴才傷的是兒臣的女兒!”
太後是無比清楚梳蟬的手段的,但也清楚她是當麵一套背後一套的,尤其在人前定是會裝的端雅賢淑的,因此此刻對她說話也是毫無顧忌的,竟不想被這般明目張膽頂撞,一時愣住。
中然道:“罷了,就依皇後,直接銷宮籍,逐出宮去。”
沈尚宮服侍了皇後半生,不過也是這般下場。
梳蟬聽得中然此言,卻是一歎,沈尚宮的亡妹是中然乳母,中然雖早已心恨沈尚宮平日所為,然念著這舊日的恩情,終於還是留情了。
太後愣了片刻,卻忽然冷哼道:“皇後?不論怎樣,皇上忘了昨夜已經下了廢後詔書了吧?”
梳蟬聞言看向中然,兩人相對的眸色,竟依稀是相似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