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傷坐在窗前的書案旁,手中是一卷書,見了梳蟬,無傷神色淡然,道:“皇後娘娘駕臨,微臣有失遠迎,還請皇後娘娘恕罪。”
無傷說罷便欲起身行禮,梳蟬怒極,一揮手道:“都退下!”
殿中幾個宮人聞言悄聲退了出去,梳蟬微斂怒意,笑道:“這數月不見,叫妹妹好生憂心,大哥清減了不少,可是辛苦?可是病還沒好?怎麼都不叫妹妹知道?”
“微臣很好,不牢皇後娘娘掛心。”
梳蟬還是笑著,好似忽然咬到湃在冰中的酸李,唇齒上卻蘊了一絲苦涼之意。
“大哥若是生蟬兒的氣,直說便是了,這樣又算什麼?”
“微臣不敢,皇後娘娘還是請回吧。”
“大哥——”
“**之事紛雜,皇後娘娘想來也不得其閑,微臣恭送皇後娘娘。”
梳蟬抿唇道:“**有梅婕妤打理,妹妹浮生隻是閑罷了。”
無傷淺淡一笑,道:“這**是誰打理都不要緊,皇後娘娘是勞心之人,何談空閑?”
梳蟬也一笑,道:“大哥終於還是說出口了,大哥是在為了曹美人之事怪罪妹妹嗎?我知道大哥憂心我至今無所出,也聽了大哥的話,用心盡力的照顧那個孩子,隻是到底疏忽了,大哥怎能怪我?”
無傷聞言許久不語,放了書頁,倦了一般,又似有些微冷,攏了雙手在袖中,梳蟬轉身取了五彩櫥中一件披風,親手為無傷披上。
無傷微歎,淡倦道:“曹美人的事你若是疏忽,那孫才人呢?”
梳蟬抿了唇,轉眸看向書案,轉了語氣道:“我昨日聽說二哥終於應了和蘇英蘭的婚事,大哥也可略放些心了。”
“他那樣的性子,如何能有一刻是讓人放心的。”
梳蟬一笑,伸手合了那一卷道:“大哥是丞相,本就政事繁重得閑時,好生顧惜身子才是,莫要再過多傷神了。”
無傷伸手取過那卷佛經,淡道:“你身上血光尚未除盡,還是不要碰這佛經,更深了罪孽。”
這已是極重的話,梳蟬再忍不得,冷怒道:“曹美人和孫才人都是因何而死的,大哥難道不知嗎?如何能怪罪在妹妹身上?”
“你難道沒有算計其中?”
“大哥在怪我?我既不能如大哥一般當朝臨政,又不能如二哥一般馳騁疆場,我隻是個女子,若想要什麼,除卻算計,還能有什麼方法得到,大哥,你不妨告訴我!”
無傷輕歎搖首,道:“你竟還是如此抵賴,做都敢做了,難道卻連承認都不敢了嗎?不僅是曹美人和孫才人,還有朱華妃——”
無傷說到此處,厭極倦極一般,不願再說。
“妹妹沒有做過,要承認什麼!”
“你的手沒有做過,那你的心呢?”
梳蟬心上一抖,掌心一瞬濕冷了命線,無傷拾起她的手,看著她的掌紋,輕歎道:“這已不是冷汗,而是黃泉之水,你心裏的黃泉。”
“大哥,我——”
“人生來命既已定,本無可厚非,但你縱有福澤之格,奈何自甘孽障,便當真不怕傷了命數嗎?”
“大哥——”
無傷鬆了梳蟬的手,倦極一般雙手扶額,歎道:“我們這樣的人,此生血光如何能少?既已如此,便更該寬了心路,饒過可饒之人,才不會自絕了路,而你不僅不肯聽我之言,甚至連做下的事,都不肯正心以對,禮懺自贖,你要記得以心機之術害人,因果報應也隻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