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一闋 上元宮宴(一)(1 / 2)

今歲新年剛過,心誠自黑城凱旋而歸,帝台自是滿城百姓夾道歡迎,中然照例為心誠設了慶功宴,宴會之上,心誠也照例開溜到了廣夏宮中,卻見屋中正跪著一個年老內官。

梳蟬賞賜了那內官許多,又說了許多安撫之話,那老內官滿麵淚流,千恩萬謝的去了。

心誠不問,梳蟬卻道:“剛剛那人是曹美人的表叔,曹美人出殯那日,翠翹見了他在後麵偷偷跟了一路,不住落淚,我才知道曹美人竟還有這樣一個親戚在宮中,剛剛打發了他出宮,免得日後再受無辜牽連。”

心誠笑道:“這是**的事,妹妹自己做主就好了。”

梳蟬笑道:“也就是二哥這樣說,若是大哥,定會借機訓我幾句。”

心誠一笑,道:“你這是在央我向大哥說幾句好話嗎?我人雖在黑城,也聽說你病了這一月,大哥都不曾來看過你,你是怎麼惹大哥了,竟能將大哥氣成那般?”

“若是妹妹知道,還要勞煩二哥嗎?”

心誠擺手笑道:“罷罷,若你都不知道,我可更不敢趟這趟渾水!”又道:“我聽說朱昭媛已受封朱華妃,想必朱家的風頭也該隨著她的肚子更見彰顯,朝中之人隻怕都以為終於見了風向,投了朱家門下之人眼見更多,更要賣力打壓葉家,所以這一年,你在**,大哥在前朝,日子其實都不好過吧?”

梳蟬笑道:“那些人都算得什麼,真正能令大哥疲於應對的除了二哥,還有什麼人呢?二哥少闖幾次禍,大哥也不知會省去多少心力了。”

心誠聞言卻隻淡笑道:“也是。”

梳蟬看著心誠,微微有些錯愕。

兩人又說了幾句,心誠便又心急的去了,梳蟬一歎,心中有些微不安一般,心誠言語雖如舊,卻不知為何令她有迥異之感。

心誠最慣會惹事,此次又是凱旋,鋒頭之盛,朝中無人能及,朝中謝長史等人都憂心心誠此次回到帝台不知又會怎樣荒唐逾越。

然而心誠此次回來,卻是反常的安分,雖然比之常人當然仍是荒唐,但比照心誠一貫的行徑,不僅無逾越之處,甚至恭敬守禮起來,禦史台一時甚至都抓不出他的把柄。

已是新年漸近,而今冬之際,曹美人先是失子,之後懸梁自盡,孫才人又因秦氏一案撞死在蟠龍殿前,中然滿心蕭索涼意,這之後便都不大向**中去,便是畫眉宮都留不住皇上,**一時冷清安寂。

唯有朱華妃每日炫耀橫行,再有太後因兄長秦卓墉暫被罷官,而與中然爭執不休,因此**之中這一個新年過的是不可開交又壓抑沉悶。

而新年之後不久便是上元佳節,帝台之中人都傳今年將有花燈十裏,因為以朱家為首,梅家、秦家、張家、韓家與林家六大家將於元宵燈會之上鬥富。

因此滿城百姓都湧至街上,翹首以盼。

上元佳節,皇上於宮中賜宴,達官顯貴都在今日進宮飲酒賞燈,宮燈如晝,宛若燈海,往來宮人嬌顏如花開,衣袖帶香,處處絲管奏樂,盈盈笑語。

披綺殿中,更是觥籌交錯,舞袖如雲。

眾人對著花燈評賞飲酒,不時猜猜燈謎,中者贏酒,不中者也是罰酒。

在這一片歡海中,隻有高高在上坐在皇上身邊的皇後一直板著臉,一言不發。

禮部侍郎席鹹聰明敏捷,幾乎猜中全部燈謎,不過若論燈謎,皇後的才思當是無人能及,眾人含笑到皇後麵前,定要皇後出個字謎,好好難為一下席鹹。

皇後卻是依舊板著臉,好似不聞,冷冷的也木木的雕像一般,眾人一時有些尷尬,中然在一旁也看不下去了,輕聲喚道:“皇後——”

梳蟬才聽到一般,終於抬首,毫無波瀾的眼神平白的掃了眾人一眼,帶了不耐,又複垂首看著自己的手。

眾人無趣之中卻帶了有些透骨的寒,方才那一眼,就似平緩厚鈍的刀刃,切到人心上,眾人那些因為酒酣而有的興致瞬間就被切碎了。

隻是一個眼神,熱鬧的晚宴忽然就尷尬冷清起來,一時都少了人說話。

中然看著,就覺有些難忍,剛要開口,卻聽一聲檀板響,琵琶切切宛若私語,起聲便知是新曲。

眾人看去,幾番笙歌之後,卻見琉璃燈台上,那最大的蓮花燈竟然緩緩展開。

五色錦綾瞬間飄滿整個蓮花燈台,猶如祥雲,雲上那輕舒水袖之人金縷羅裙,宛若仙人高髻,髻上雲形花鈿,長眉杏目,情意綿綿,正是綿蠻。

綿蠻低鬟轉首,舞袖回雲,回首一笑,那仙人姿色分明便是嫦娥舞廣寒。

而此上元燈會這一舞之後,綿妃便是別號嫦娥妃。

一舞之後,蓮花燈慢慢合攏,便好似伊人漸遠,卻奈何九重天上月宮不可達。

綿蠻再次出現在大殿上時,當真讓人錯覺她是從月上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