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山在衛生間裏抓起一卷廁紙，憤怒地撕著。發泄了一會兒，她才發現鏡子後麵站了一個人。
王雪薇挑剔的目光在周小山身上逡巡，仿佛這才是她們時隔多年的第一次相見。
“你老了。”她說，“奔三的女人了，怎麼還不懂收拾自己？”
周小山氣笑了，盯著她色澤豔麗的嘴唇說：“我有一顆少女心。”
“昨天我和我媽通電話，說我在北京見到小山了，她好像混得不太如意。我媽說小山一個人在外麵也不容易，你得照顧照顧她。我說放心，我會重點照顧她的，怎麼說咱們也是從小玩到大的鄰居。”
周小山說：“禽獸。”
“報答當年你揭發我抄襲，把我逼得要跳樓啊。”
“不是我！我解釋過了！”
王雪薇搖了搖腦袋，慢條斯理地說：“周小山，你別想太多，那種你打我一耳光我再打回去的幼稚舉動不會再有了。我幫我男人來這家公司帶項目，見到你純屬意外，把你調去別的組也不是存心整你，隻是單純地不想見到你，你太礙眼了。人要有自知之明。”
“……”
周小山咬牙：“一定要這樣麼？”
“舍不得？跪下求我試試。”
回工位的時候，美術總監李泊然叫住了周小山。
前一個項目倒閉，是這位年輕的總監把她要到了《心動OL》，知遇之恩，莫過如此。自己的嫡係遭到王雪薇的欺負，李泊然是不會坐視不管的，但沒想到周小山的反應會那麼激烈，不給他出場表現的機會。
他說：“你剛才不該那麼做。本來還有商量的餘地，被你這麼一搞，我還怎麼替你說話？”
周小山木然地說：“辭職信的格式，你有麼？”
“小山！”
王雪薇給她小鞋穿，無非就是嫌她礙事想逼走她，既然如此，不如瀟灑一點主動辭職。
可打開文檔，才寫了三個字的標題，她就委屈得不行了。
淒淒惶惶如喪家之犬，我有什麼錯？
她構架了《心動online》的無縫大地圖，協助完成五個職業的人物設定，二十七張宣傳圖，九張概念圖……超過半數的原畫都是她定的稿，大到一座宮殿，小到一顆紐扣，都融入了她的設計理念，她比李泊然還了解這款遊戲的美術風格。
如今，她必須把這些圖打包發給趙娜，其中包括她搜集了五年的美術資源，足足有兩個T。
最後一個月的交接，周小山正常上下班，不怎麼理會趙娜的討好。美術中心發起的團隊建設，她也借故沒去。
平安夜那天，部門助理拿了兩箱金蛋出來讓大家砸，金蛋裏是一百元到一千元的京東卡，說是王經理自掏腰包發給大家的聖誕禮物。
周小山拿了蛋，用馬克筆在上麵寫了個大大的“疼”字，擺著當裝飾品。
李泊然路過那個蛋的時候，欲言又止。想戳她的腦門，卻發現她在講電話，等了一會兒，周小山轉過頭來說：“領導，我得請個假。”
“怎麼？”
她拎起包就往外跑，“找我妹！”
“……”
周小山有一個小她兩歲的妹妹周小雨，不顧家裏的反對，要和一個家境普通的小白臉結婚。兩家人東拚西湊，還搭上了周小山的積蓄，終於湊齊了在北京買房的首付。
然而，前兩天周小雨不知發了什麼神經，發短信說她不想結婚了，要借錢打胎，周小山覺得她不可理喻，罵了兩句，她就哭著喊著說要自殺，周小山說那你就去死吧。
這本來是一句氣話，周小雨卻真的留下一封遺書走了。
沒有去上班，也不在家，周小山打電話安撫了父母，和妹夫分頭去找。警察局那裏立了案，她挨個聯係周小雨的同事閨蜜們，可不是關機，就是說沒見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