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瑾很明顯沒想到李乾正巧和程千冉都在窗戶邊上,也對於自己滾進李乾懷裏這件事大吃一驚,他很快地一骨碌滾到了地上,單膝跪地獻上了兩件黑色罩袍。“我......無意冒犯皇上,罪該萬死。”
李乾連忙把他拉起來:“你這是做什麼。”李乾總有能力把自己不想聽的話過濾掉,把那句“罪該萬死”自覺地當做沒聽見一樣,笑盈盈道,“你堂堂大內總管,買兩件黑袍子還用的著講價?”
明瑾抬頭看了看兩人的臉色,看皇帝陛下並沒有生氣的樣子,籲了口氣:“陛下,您是不當家不知道柴米貴!”
明瑾這句話倒並不是空穴來風。從太子開始,東宮裏各妃嬪的吃穿用度,到李乾登基之後,每個月發放給各宮娘娘的例錢銀兩,吃穿用度,全都是明瑾按照國庫收支來安排的。李乾從未管過這些被他看作是瑣事的事情。因此雖然明瑾常常和他報備開支,但是他也並不曾放在心上。
李乾聽他這句話,也並不生氣,隻是調侃道:“你這樣說,倒是當了我的家了。”
李乾態度坦蕩,到不覺得自己這是在撩撥自己的大總管,明瑾也心知他不會以這樣的態度對待自己,卻還是滿臉複雜地看了一眼程千冉,低下頭道:“臣不敢。”
程千冉很明顯看見明瑾看自己的那一眼,心裏隻道是“管我什麼事哦”,歎了口氣,迅速地決定不讓這倆人繼續瞎扯下去,他敢斷定,要是在不阻止這倆人,他們倆能扯到後宮妃嬪的八卦緋聞上麵。:“好了,我們也該出門了。”
李乾和明瑾迅速地把自己的黑色罩袍換上了。
三個人想著自己並不能大咧咧地從客棧的正門出去,要是光明正大地那樣出去,客棧的老板肯定會出去給冥教的人通風報信——雖然客棧老板什麼也沒做,但是他們還是心照不宣地這樣認定了。
於是李乾和明瑾站在程千冉兩邊,兩個人一邊一個夾住程千冉的胳膊把他拎起來從窗口再次飛了出去,一起落在了客棧後麵的小巷子裏。
三個人見左右無人,一個飛快戴上了蓋頭,另外兩人也迅速戴上了兜帽。拐出了巷子之後,三個人沉默著跟在幾對同樣裝扮的人之後,一路往蝠崖鎮的鎮中走去。
蝠崖鎮在蜀地邊界,但是依然和蜀地一樣地勢起伏,鎮中央是整個鎮子地勢最高的地方。按理來說,建城鎮是不應該這樣建的,但是蝠崖鎮這樣存在了幾百個年頭,也成為了一個特例典型。
等李乾一行人走到了鎮中央的時候,發現這裏已經建起了一個巨大的回形祭台,一層一層盤旋環繞向上直到最後與正中央豎著的一根十幾丈高,足夠兩個人環抱的青銅長杆相接。那青銅長杆上麵,雕刻著密密麻麻的蝙蝠,彼岸花,越往上看去,那彼岸花開的越豔麗,竟然在青銅裏隱隱透出來血色。最頂上的地方,雕刻著一個身著祭袍,頭戴野雞翎冠的人。他很明顯是被釘在了青銅柱的頂端,因為他的胸口一根長釘穿透了整個青銅柱,那根長釘成為了掛旗的鉤子,原本應該掛的旗子是大魏的“魏”字,但是現在變成了象征冥教的鬼火旗。
李乾握著程千冉的手驟然收緊了一下,程千冉蒙著蓋頭看不見外麵,難得有些焦躁不安,忍不住出聲問道:“怎麼了?發生了什麼?”
李乾握著他手的大拇指摩挲了一下他的手背,安撫道:“沒事,不過是看到一群跳梁小醜,妄圖挑戰大魏的皇權罷了。”
明瑾顯然也看見了這根青銅柱上掛著的旗子,但他什麼都沒說,很快移開了視線開始看向四周。
周遭的人都是三個三個一組一組,很快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沉默著走到祭台的四周,在祭台十步開外環繞成了一個圈,然後再五步開外,又站了一個圈。
明瑾和李乾選擇了站在外圈。他們本意是不引起冥教之人的注意,最好不讓程千冉被冥教的人帶走,但是夜幕深沉下來,令李乾和明瑾沒有想到的是,四周站著的黑袍人,居然從懷中拿出了短火把和打火石,然後一個接一個地燃起了火把。
一滴冷汗順著李乾的鬢角流了下來。程千冉聽見明瑾低聲罵了句什麼,喃喃道:“完蛋了。”
沒有來參加祭典的人家早早地歇下了,城鎮當中一盞亮著的等都沒有,唯有城鎮中央亮著火把的地方格外明亮,而亮著火把的人圍成了兩個同心圓,李乾和明瑾並沒有火把,他們三個站著的地方隱沒在黑暗裏,但是想也知道,若是站在祭台上看下來,這兩個火圈缺了個口子的地方有多麼的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