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那個小女孩看起來約莫八九歲的模樣,身著薑黃五彩繡蝶齊胸襦裙,外披一件竹青色繡黃色龍爪菊的蜀錦長袍,五彩宮絛係著雙螺髻,眼睛裏還是活潑可愛,麵上卻故作老成:“你是誰啊?我怎麼沒有見過你?”

程千冉冷不丁被她撞了一下,見她可愛極了便存心想逗一逗她:“你沒見過的人多著呢,再說了,我也沒見過你呀。”

小女孩笑道:“我和母妃一般不出清梧宮,你要不是宮裏的人,自然沒見過我。”

“你怎麼知道我不是宮裏的人?”程千冉奇道。

小女孩一本正經地告訴他:“因為宮裏的奴才都要向本公主行禮啊。”

“你是公主?”程千冉雖然看她的裝束隱隱猜到了她的身份,但是還是假做訝異:“那你怎麼這麼早一個人跑到禦花園裏來了?”

“我才不是一個人......”她話音未落,便聽見身後假山石旁傳來一個溫柔的女聲。

“樂瑧!”環佩叮當,那個女人蓮步輕移,月白的裙擺步步如花盛開,水藍色的衣衫飄飄搖搖。程千冉有些不敢抬頭去看,他心知這一定是樂瑧公主的母親了,也不知道是哪個妃子。若是惹上了不好惹的人,他的腦袋怕是不夠砍的。

想起來秦宵走前特意囑咐了不要進後宮,不要去招惹哪個宮裏的人,結果他倒是沒有出去,麻煩卻偏偏找上門來。

“樂瑧,你怎麼就不能像樂瑤一樣安安靜靜地和母妃慢慢走,跑這麼快撞到人了怎麼辦?”

程千冉聽見她語調輕輕柔柔地,不像是蠻不講理,飛揚跋扈之人,便大著膽子抬頭瞄了她一眼。她也恰巧看見了他,趕忙拉著樂瑧向後退了退,“這位公子快快請起,是不是樂瑧撞到您了?”

程千冉還未答話,就聽見樂瑧氣鼓鼓地說道:“母妃!我才沒有撞到他!”

程千冉一樂,道:“公主殿下俏麗可人,機靈活潑,自然是不會撞到草民的。”他說著,聽見女子也笑了,禁不住看了看她,卻發現她姿色並非出類拔萃,卻是“眼角眉梢藏秀氣,音容笑貌露溫柔”,又看見她身後的婢女還牽著一位和樂瑧差不多樣貌的女孩兒,他想定是之前說的“樂瑤公主”了。

“請教娘娘封號?”程千冉問道。

“本宮封號嫻,溫婉嫻靜的嫻。”嫻妃朝他微微笑。

“淡薄古梳妝,嫻雅仙標致。好封號,襯極了娘娘。”程千冉恭維道,卻沒想到嫻妃眼睛亮了亮。

“這首詞這麼生僻,以前隻有皇上封妃的時候說起過,旁的人就再也沒有提過這句話。想必公子一定是學富五車。”嫻妃摟著樂瑧,知道自己不該和外男講話,卻又覺得程千冉氣質溫潤,那一句用來恭維的詩詞也難得頗合她心意,一時躊躇不決。

程千冉自然也知道自己不該和皇帝的後宮妃子在禦花園裏聊天,於是不動聲色地後退了一步,握住了手邊的一株白色微綠的“玉蟹冰盤”,“嫻妃娘娘謬讚。”

“天色方明,你怎麼一個人在這兒?你要去哪兒,本宮叫人帶你過去吧?”嫻妃見他後退,便知今日實在是越距了,於是喚了自己的婢女上前來,擋在了自己和程千冉之間。

程千冉道:“草民奉命再此等候,隻是一時無趣便隨意逛逛,不想衝撞了嫻妃娘娘和二位公主。還望娘娘恕罪。”他躬身作揖,朝嫻妃拜了拜。嫻妃連忙讓婢女把他扶起來。

婢女的手還放在程千冉胳膊上未來的及放下,一行人就被突如其來的禁軍團團圍住了。程千冉心底大呼不好,連忙把怔住的婢女的手甩下一邊。

“喲!瞧瞧,瞧瞧,瞧瞧本宮發現了什麼!”

五人聞聲看去,一個身姿婀娜,珠光寶氣的女人搭著貼身太監的手臂,從假山後麵轉了出來。一襲青蓮寶藍混雜的刺繡長襦,緋色對襟大氅綴著五彩孔雀羽,梳著如雲盤回的淩虛髻,簪著數不清的寶釵玉簪和宮花。程千冉看她雖然裝扮的華麗,眉眼麵容也確實美豔動人,卻格外像隻急於炫耀趾高氣昂的花孔雀,隻做玩物,供人品鑒。

嫻妃急道:“姐姐!你這是做什麼!”

“做什麼?”那女人一步一搖地走過來,“本宮今早失眠頭痛,睡不著,悶得慌,便來禦花園裏散散心,順便等等皇上,沒想到啊沒想到,一向被人稱讚溫柔賢淑的嫻妃娘娘,竟然被本宮撞見在禦花園私會野男人!”

嫻妃白了臉:“姐姐!這罪名太大,妹妹承擔不起!”

樂瑤公主本來一言不發地由婢女牽著手,這時卻鬧將起來,禁軍士兵沒攔住小公主,讓她跑了開去。嫻妃看著她的背影急道:“樂瑤——”

樂瑧公主這時也掙開了婢女抱著花籃跑上前來:“玉娘娘,我母妃隻是來禦花園采點花回去插瓶子的,你看——”她顛了顛懷裏的花籃,果然是不少新鮮的剛從花枝子上剪下來的菊花,五顏六色的煞是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