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惶恐(1 / 3)

夏初!

才剛到入夜時分,原本還殘存著一絲光亮不肯退去的天空卻突然被黑幕籠罩,晦暗的天際滾動著層層墨色的雲朵。

深深庭院中,風刮起一地的蕭條,在風雨中飄搖。幾棵不大的樹被強勢的風吹得搖搖欲墜,原本就不多的樹葉硬是被全部卷入了旋渦之中!

一條手臂粗的閃電毫無預料地劃破了天地間短暫的安寧,片刻功夫,豆大的雨伴著雷聲從暗夜裏傳來。宮闈上掛著的兩盞破舊的燈籠終於受不了這樣的強勢,“啪”地一聲落在了地上,碎成了幾瓣,同時響起的還有室內銅盆墜落在地的聲響!

兩個聲音同起同落,餘音被風雨聲快速隱去,四周又恢複了剛才詭異的氣氛,隻留雨滴不停打在門板上的響動。

窗上糊著的窗紙被雨線濕透,已經粘稠地沾在了木格子上!猛烈的風從破了的地方吹入,帶走了房內僅有的一點濕暖!

在這樣的風雨中,整個宮殿都顯得搖搖欲墜。

“小姐!”一陣淒厲的女子哭聲打斷了這不算平靜的平靜,帶著絕望的憂傷!

窗外!

風雨飄搖,院中的花、樹已經是一片狼藉,隻餘下了光禿禿的樹幹隨風招搖!

室內!

燈燭閃爍,紫色的幔簾被吹起,在空中劃出一道道優美的弧度,用流金串成的珠簾‘嘩嘩’作響,動人的聲音隻是更增添了室內彌漫的悲涼。

詭異的氣氛和女子淒楚的臉,合成一幅協調的畫麵,任誰看了這樣的場影也忍不住悲從中來。

若水伏在床邊,腳邊墜地的層層裙褥已經被銅盆中打翻的水暈染得微濕,纖長白嫩的手指緊捏住紫色被褥,指節處泛起青白之色。指甲斷裂的微響被掩埋,紫色的被褥被她的鮮血染成了點點紅梅。

床上,一個臉色蒼白的女子被嚴嚴實實地包裹在被子中,隻留出了一個頭。滿頭的青絲鋪灑在枕上,有幾根被風吹得粘在她蒼白的唇瓣上,兩種極致的色彩形成鮮明的對比,顯示出她的虛弱!

床邊的女子抬起滿是淚痕的臉,深吐出幾口濁氣,手指再一次顫顫巍巍地移向床上沒有任何生命跡象的女子。

臉色竟比床上的女子還要蒼白幾分,透出深邃的疲憊。

食指在女子的鼻翼間顫動,好不容易止住的淚又落了下來,滴滴刻入被襦之中,慢慢地暈開。若水垂手立於床邊,一瞬間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氣,眼淚一發不可收拾,但此刻的她依舊不敢逾越,隻敢默默地在一旁低泣!

驚踏的雷聲擾了眾人的清靜,一條接一條的閃電照亮了宮內的每一個角落,慘白的光在朱紅的牆上投下影子,形如鬼魅的樹影猙獰地伸展著枝幹!

落葉被風卷入空中,拍在門扉上,宮簷上的燈籠隻剩下幾支還在風中頑強地執著。

寧紇宮內響起了陣陣誦經念佛的聲音。

一排排的宮女、太監手提著大紅的燈籠,麵無表情地站在寧紇宮殿旁的一個小佛堂裏!

蕭太後席坐在蒲團上,眼眸微磕,敲打著一旁的木魚。單調的聲音給這雷雨的天氣憑添了幾分安寧,一串串的佛經從她嘴裏吐出,聽不清是什麼。

“太後娘娘、娘娘!”一陣上氣不接下氣甚是淒厲的聲音自門外響起,蕭太後心一慌,握在手中的杵掉在地上,彈跳了幾下終於滾到了被黃布遮擋住的桌下。

蕭太後不動聲色地大喘了幾口氣,壓下心底湧上的陣陣恐懼,冷冷地瞪著被兩個侍衛押著的女子,未待她著聲,便厲聲嗬斥:“來人,把這大驚小怪的丫鬟拖下去,亂棍打死!”

她陰沉著臉,冷冷地瞪著還在極力喘息的若水,在這雷雨天氣的稀薄空氣中,似乎能嗅到了隱約的血腥味。

青毓殿!

黑暗中,一雙眼睛緩緩睜開,沒有任何焦距地凝視著雕花刻鳥的房梁,臉上依稀浮現出痛入骨髓的憂傷。

簾幔輕揚,她的眼中閃現出生無可戀的絕望,覆在被中的手輕輕地握成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