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元銘在臨安知了巷最東頭有個土屋子,樣式與善水村的十分相似,裏麵購置的家具也幾乎一模一樣。常戎,常淺,朱晦庵,白小蠻,江仲謀幾人在裏屋休息,林晚燭則和周元銘踏在小巷街道上,雨後初晴,林晚燭的心情欣喜又迷茫。
“這幾日,湖心小居的章離不在臨安,否則那個宋樓不會出手。在臨安的地頭上,誰都得賣章離三分麵子。小火蟲,三日之前,我觀翡翠廟有靈氣棋局,你是不是局中之人?”周元銘問道。
林晚燭能感覺到周爺爺說此話時漏出一絲若有似無的殺意,他道:“乾坤一袖盟的白盟主和章離先生共同布的棋局,目的應該是試探我。”
周元銘冷著臉道:“小火蟲,這可不是試探。他們九宗的事,無緣無故拉你入彀中,以你作棋子,同西京隱藏了幾百年的老王八扳手腕。如果我所料不錯,那個老王八已經盯上你了。不過,這江湖之大,還輪不到你一個年輕人來扛著,在你入宗天境之前,他即便察覺到你的蹤跡,也不會動你。”
林晚燭緊皺眉頭,他本以為章離和白玉音是抱著善意,因為在他出了棋局之後,他的元氣提升了不少,隱約有破境之象,且身體裏多了兩道氣息,章離和白玉音告訴他,在危難關頭,也許能保他一命。
周元銘繼續道:“其實他們這麼做也有不得已的理由,九宗重新排序,蒼天劍宗扶搖直上,太白門和蒼天劍宗沆瀣一氣,白玉音再不作準備,恐怕宗門有大劫。小火蟲,你記住,白玉音這些人,雖不至於害你,然多半有功利性,你凡事留個心眼兒。”
善水村中,周爺爺是林晚燭最親近之人,他無條件的相信,他道:“周爺爺,你真打算在臨安過一輩子?”
周元銘仿佛吃透了他的心思,含著笑意道:“自是不會,過幾日我要去陽溪一趟,聽說師父最近在陽溪有了消息。師父神龍見首不見尾,行跡詭譎,多年未見他老人家,希望有生之年能再見一麵。”
林晚燭眸光燦爛道:“這樣的話......”
周元銘道:“你們向南該是由安南大都護府出關,直達天商國,我能陪你一段路。朱晦庵不管在廟堂還是江湖,名聲都不錯,而且......”他不再往下說了,有些事情,說出來,隻能勾起悲傷的回憶。
兩人一直走到天色漸黑,林晚燭和周元銘談的大多是江湖事,當時善水村焚毀,他隻字未提。林晚燭大半年來,背負著村中的血海深仇,他之所以有如此心性,拚命的修習劍道,隻因他想上靈武府太白門討個公道。今日周元銘的出現,使得他出現了些許的迷茫,既然村裏的李小溪,酒客,老蕭頭都可能尚在人間,他人生的追求又是什麼?
土屋舍前,林晚燭停住腳步,終於開口問道:“周爺爺,老蕭頭他們?”
周元銘長歎一聲,說道:“確實如你所想,他們都無礙。當初的事,是我們幾個老家夥做的過分了,著實對不住你。柳飛魚攜大勢而來,我們雖然不懼他,不過善水村難免暴露,因此隻能想了個損招兒。離開善水村之後,我們各奔東西,小火蟲,若以後你有機會遇到老蕭頭他們,千萬不要心存怨念,畢竟他們皆是你的親人。”
林晚燭沉默片刻,道:“那大憨他......”
周元銘抬頭望天,月色上枝頭,他道:“這是我們的疏忽,柳飛魚此人心計深沉,我們一時不慎,著了他的道兒,令大憨亡故。我知道大憨已是你心頭之刺,但你不必替他報仇,他的仇自有人來報,如果你插手,反而不美,還會招來麻煩。”
林晚燭最後一絲希望破滅,他心如刀割。
“逝者已矣,往事難追,我教你的種田把式中蘊含了我一生槍道感悟。而水仙花,老蕭頭,酒客,喬瞎子,甚至是你的父親,林鐵匠,他們或多或少都傳給了你一些至關重要的東西。小火蟲,太白門你還是要去的,不為我們,隻為你自己!”
“天色不早了,今夜安心休息,明日,我檢查你的須臾槍究竟學了幾分。”
周元銘轉身離去,槍神之槍,有傳承。
夜明星稀,林晚燭一個人坐在枯木上,靜靜的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