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雛龍出淵】第九十四章耕夫(2 / 2)

老周義正言辭道:“要麼拿扁豆抵債,要麼我就不要蓑衣,瞿掌櫃,並非我老周不近人情,確實是有些規矩不能壞。”隨即他微笑,又說道:“下雨天,飲酒天,田裏泥濘,估摸挖不出什麼上來了。如果瞿掌櫃有空,你請我喝一杯,我不會拒絕。”

瞿吉祥一拍大腿道:“不忙,不忙......”隨即他朝隔壁喊道:“花老爺,花老爺,老周過來了,想喝兩杯,你來不來?”

隔壁傳來花老爺譏誚的聲音,“唉,你總是惦記著老頭子的那缸子醃菜,罷了,罷了,文人雨天品酒,一大樂事,你們稍後,我這就來。”

蓑衣店廊簷中的雨滴落下,三個上了年歲的人圍坐,一盤可口的醃菜,一盤鹽水花生,加上剛出鍋的炒扁豆,三個人,三個菜,就這樣吃上了。花老爺倚老賣老,他比瞿吉祥和老周要大上十多歲,砸吧著老嘴道:“咱們呐,一輩子都沒做過驚天動地的事兒,卻也活得滋潤自在,你們說官老爺和富賈們都圖個啥,人生幾十年,末了都得進棺材。老周家我不了解,瞿掌櫃家我是清楚的,兒子瞿霄有大出息,兒媳婦賢惠,現今小桃的病也快痊愈了,待他日瞿霄衣錦還鄉,你這一生真的圓滿了。”

瞿吉祥謙虛道:“霄子就是運氣不錯,撈了點軍功,上個月他來信說了,今年除夕應該能歸鄉。我不求他大富大貴,平安即是福氣。”

花老爺向他豎起大拇指,說道:“這話在理兒,命沒了,可就什麼都沒了。對了,老周,你老家在何處,為啥又流落到了臨安,似乎以前都未聽你提起過?”

老周夾起花生,道:“老家是西北一個不知名的村子,村子不大,有七八個人,自給自足。後來村子裏來了夥盜匪,全村人都出去了。我不會手藝,種地還湊活。江南水鄉,土地肥沃,因此來了臨安。”

花老爺煞有介事的道:“我年輕時最北邊到過滄州,我聽說再往北的甘涼之地,人煙稀少,土匪橫行,遭災的人不在少數。江南這地安生,適合養老。老周,討媳婦了沒?”

老周搖頭道:“不考慮這事,一個人過慣了。”

瞿吉祥揶揄道:“花老爺守身如玉六十五載,老周你可千萬別學他。有個婆娘在耳邊嘮嘮叨叨挺好的,當你老了不能動彈的時候,兒孫是個念想。”

老周仿佛記起了什麼,說道:“我雖然未娶妻生子,卻有個後輩。他在我們村裏自幼調皮,跟酒館的掌櫃拌嘴,偷看妓女洗澡,計劃著如何教訓我的黑牛。村裏人人都頭疼他,但,其實,人人也都喜歡他。男孩子小時候都作惡,他的心地卻是極好。”

花老爺給了瞿吉祥一個白眼兒,問老周道:“你說的這小子能將來能養你的老?”

老周難得的玩味道:“也許不能,因為我們做了一件傷他心的事。”說罷,他望向西方,臨安的雨說來就來,說停就聽,此刻已經停了,甚至太陽亮得晃眼。

屋舍儼然,一葉障目。

林晚燭倒在地上大口的吐血,精神萎靡,大黑劍掉落在一旁,已無靈氣。江仲謀不比他強多少,三屍盡毀,他跌境了。相士的武道境界與普通武者有區別,因此他日若有所悟,重回境界之於江仲謀不難。白小蠻和青狐小然不知所蹤,她們先前全力抗擊宋樓,想來也必受大創。

宋樓目光璀璨,露出喋血的快感,江仲謀和林晚燭的實力太出乎他的意料,也隻有摧毀這樣的英才方能更快樂。至於朱晦庵,順手的事,甕中之鱉而已。

林晚燭艱難的握住大黑劍,踉蹌著站在朱晦庵麵前。第一次同無妄境正麵大戰,他完全領略了方圓力道的壓迫,一旦無妄境宗師認真起來,道玄境就是個屁。一位宗師能輕鬆殺數十甚至百位巔峰小宗師,決不是空穴來風,林晚燭自大了。

倘若他能悟出靈虛劍道第三劍,或許有一絲生機,而此時,一分也沒有。

不過,他不是認命之人。他舉起了劍,他準備用須臾槍,他曾用這招槍法傷了大名鼎鼎的太白門柳飛魚,最危急的關頭,他想再試試自己的運氣。

蓑衣店聊天的三人有種酒逢知己千杯少的感覺,老周忽然挑起墨色扁擔道:“花老爺,瞿掌櫃,抱歉,有位故人遇到了麻煩,我得幫他一幫。”

花老爺酒品不咋的,醉了就說胡話,調侃道:“怎的,你一個耕夫難道還是傳說的江湖高手?趕緊坐下吧,朋友的忙是得幫,不急於一時,喝完這壺酒,我們一起去!”

老周伸出墨色扁擔,正色道:“耕夫,也有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