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妙人
臨安,西湖湖心亭,一位雅士在彈琵琶。
古往今來,曲技皆被認為是低俗之品,難登大雅之堂,因此如琵琶、玉塤、七弦琴之種,已然成為青樓女子逗趣的工具。古丘文人喜歡崇古,五弦琴是他們的心頭之好,在古丘各大官員府邸,甚至是皇宮舉辦宴會,歌姬彈的大多也是五弦琴,且除非夜宴,否則琵琶之聲甚少出現。
雅士青冠,生得瀟灑飄逸,著黑白衣,衣角隨湖風而蕩。如果說整個古丘隻有一位妙人,他章離當仁不讓。章離精通世間所有的技藝,隻要存在的,他似乎沒什麼不會的。湖心小居一代隻有兩人,卻能位列九宗之一,章離一人能抵百萬雄師。
一個少年,擺弄著他手中奇怪的機甲,他的竹篋靠在亭柱上,顯得專心致誌。陸亞夫,他是章離的學生,然而琴棋書畫,他一竅不通,他唯一學到的是章離的機巧之術。章離從未說過他笨,也未要求他學他不喜歡的東西。
琵琶音高亢,許久,章離搖了搖頭。湖心小居處於半出世的狀態,章離寧願日日跟湖光為伴,也不願摻和險惡的江湖之事。但他還是摻和了,三天前,他去了一趟清平調,同南宮慢慢大戰了一場,未分出勝負,他之所以如此做,隻因他知道了當年的一些事。
湖心小居和清平調素有仇怨,清平調的殺手曾重創過章離的師父,上一任的居主。而這仇怨由於一件事而得到了化解,在此事麵前,九宗之間的仇怨都顯得微不足道。靈虛劍宗,一個原本令世人崇拜的名字,其宗主林君陽,古丘曾經的第一高手,打得其餘四國的江湖抬不起頭來。但,現在誰還敢提靈虛劍宗,江湖上的人提到它,它已湮滅在曆史中,九宗中的人提到它,隻有“叛國”二字。
若不是林晚燭的橫空出世,也許章離一輩子都不會再去觸碰當年的事。章離不後悔查到了蛛絲馬跡,他要追求一個真相,即使這個真相會讓他喪命。他公然殺向清平調,就是要某些人明白,不是所有的東西都永遠能藏住。當然,他這麼做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他要把太白門,蒼天劍宗的注意力都挪到他身上,從而給林晚燭更多的成長機會。
章離眯著眸子,朝陸亞夫說道:“小夫,為師以前叫你,遇到靈虛劍宗的餘孽,殺無赦。而為師現在改變主意了,林晚燭你還是要殺,不過他隻能死在你的手上,如有其他人插手,你須得先殺了其他人。”
陸亞夫撓著頭,一臉的不解。
章離繼續道:“林晚燭離臨安隻有不到五十裏了,帶上你的機甲,去吧!”
這次陸亞夫聽懂了,他快速整理好自己的竹篋,然後一步跨出,跨過了整個西湖,到了陸地。他心裏別提有多愉悅了,平時師父不讓他出門,他也沒覺得什麼,搗鼓機甲也挺有意思的。不過自從,他上次出門之後,見到了五彩斑斕的人間,不知怎的,他一直沉靜不下來,尤其是時不時的想起那個頭上有呆毛的妹子,她笑起來真的美極了。
“許憂,你有多少年未曾來章某這個破亭子了?”此刻的章離已立在亭子的頂端,想著虛空之中說道。
“咳咳咳,章兄,你這湖心小居要是個破亭子,天下就沒有人敢自稱居士了。”有人踏空而來,笑聲爽朗,驚起一灘鷗鷺。
許憂,蒼天之主。
許憂的模樣跟世人所想像的還是有些不同,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劍客風流,他蒜頭鼻子,小眼睛,棱角分明,一身藍色長衫,顯得剛毅。他長得並非帥氣,在人群中相當的不惹人注目,除卻個頭挺拔了些,別無長處。
就是這樣一個人,他融合在天地之中,他能為蒼天出劍。
章離麵容坦蕩道:“許宗主今日來找章某,總不會是來敘舊的吧?章某的朋友不多,也不少,許宗主卻不是其中一個。”
許憂不在意章離話語中的譏誚之意,說道:“不是朋友,也是故人,章先生素來以禮待人,也不請我喝杯茶水?章先生的泡茶手藝,天下一絕,在下仰慕已久。”
章離沒有邀請他的意思,而是道:“湖心小居是凡人之所,許宗主是天上人,章某自認為鄙陋之居,招呼不了許宗主。許宗主若是無事,還是請回吧。”
“不請自來已是有罪,說走就走豈更非無禮?”
許憂全身劍氣洶湧,他想要去的地方,似乎還無人能攔得住他,蒼天劍道!章離隨手一抓,一隻隱秘的琴弦懸在他胸前,他輕輕一撥,山水震蕩,如有大聖人降世,大聖遺音琴!劍氣能為天人斬人間,琴音以大氣戰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