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嵩有個怪癖,因從小失去母親,他之於母親有著執著的追求,甚至到了變態的地步,隻要遇到跟他母親畫像相似之人,他都會失去應有的理性。
風騷老掌櫃在一邊斡旋,她眯著自己慘淡的眸子,故意扭動已不豐腴,幹癟縮水的胸脯,臉上塗得胭脂有七層,不是掉落水粉,她道:“史公子,價錢都好商量,在這青衫縣,誰不認識你史公子呐!隻是念茹姑娘品質高尚,她不願意的話,我也沒辦法,要不您再想想招勸勸她?”說罷,她用肘子頂了頂念茹,意思明顯。
同史嵩一起來的,是青衫縣丞史魚澤雇的江湖高手,他左手垂直到腰間,右手持彎刀,麵容凶橫,血氣十足。史嵩是史魚澤的獨子,且老來得子的緣故,史魚澤十分的寵溺史嵩,除了重視他的學業,史魚澤幾乎滿足了從小到大史嵩所有的需求。
扈從高手一臉的冷漠,手裏彎刀紋絲不動。
史嵩拉過念茹掙紮的小手,性情刹那轉變,道:“求求你跟我走好不好,我會善待你的。秋荻樓畢竟是煙花之地,我史府能保你錦衣玉食,安享一生。”
不待念茹再回絕,風騷老掌櫃恰如其分的道:“我們念茹姑娘知道史公子一片好心,念茹姑娘也有心追隨史公子。但史公子說什麼錦衣玉食,安享一生,總得拿出點誠意才行。一千兩白銀,想要讓念茹這樣的女子過得幸福,恐怕有點難。”
史魚澤是個什麼貨色,秋荻樓的風騷掌櫃怎會不清楚,光是史嵩這一身行頭,已經超過了萬兩。不過有一點,史魚澤的金銀並非從老百姓的身上搜刮而來的,因此在青衫縣人口中,史魚澤是個大大的清官。
史嵩跟他的父親一樣,雖有錢,卻吝嗇,他伸出兩隻手指,說道:“兩千兩,辛媽媽,不能再多了,否則我讓我爹查抄了你的青樓。”
辛媽媽輕哼了一聲,她知道這已是史嵩願意出的最高價了。作為琵琶街青樓中的翹楚,辛媽媽不怕史魚澤找她的麻煩,皮肉交易本就是上不了台麵的,若是秋荻樓出了事,最倒黴的也決不會是他辛媽媽。
念茹的俏臉上閃過無奈和悲傷之色,他麵如死灰的望向辛媽媽,辛媽媽樂道:“念茹,開心點,史公子肯出兩千兩,是你的福氣,還不快謝過史公子。”
念茹欲言又止,最終鼓起勇氣道:“我不想跟史公子走,我寧願您把我趕出秋荻樓。”
“趕出樓?”辛媽媽聲音陰陽怪氣,她摸著自己的塗著猩紅顏色的中指,道“念茹,別怪媽媽沒提醒你,秋荻樓難入更難出。你知道前幾年那些一年沒人要的姑娘都是什麼樣的下場嘛,秋荻樓的五十荊棍不好挨的。”
是的,秋荻樓的規矩,一年內得不到客人恩寵的姑娘不僅僅是趕出去這麼簡單,還要承受五十荊棍。直到今日,能順利在荊棍下活著的姑娘不到十之一,而且大多數都落下了終身的殘疾。
一個弱不禁風的女子,如何能忍受荊棍之重。
念茹向前走了一步,道:“辛媽媽,打吧。”
史嵩心有不忍,他怎能允許有人欺辱他的“母親”,他正要發作,卻讓扈從高手攔住了,扈從高手的大手如鎖鏈,令他掙脫不得,並冷冷的道:“公子,老爺吩咐過,秋荻樓的事,我們一概不管。”
辛媽媽兩手交叉在胸前,矮駝子龜公和一眾壯漢打手魚貫而出,周圍也頃刻間聚滿了觀客,他們指指點點。當然也有人義憤填膺的,比如念茹的商販朋友們,不過礙於秋荻樓的勢力,竟無一人出頭。
“念茹,我再問你一次,你真要離開秋荻樓?”辛媽媽給了龜公一個眼神,龜公立即會意,待會兒他手下的壯漢出力將會前所未有的重,直到把念茹打死為止。
念茹忽然輕鬆的笑了,她望著不明情況朝著這邊趕來的孟菁,她道:“真羨慕這樣的生活,隻可惜我這輩子是見不到了。辛媽媽,謝謝這一年秋荻樓的照顧和關心,我念茹決定了,今日,脫離秋荻樓!”
辛媽媽一擺手,輕蔑道:“狼心狗肺的賤貨,還愣著幹啥,給老娘打!”
站在人群中的孟菁全身都在抖,她手裏握著修鞋的長釘子。
“辛媽媽這麼做也太不憐香惜玉了,念茹姑娘,本公子是有印象的,模樣差了點,身段差了點,至於床上功夫,更是差了十萬八千裏。但本公子既然來了,辛媽媽就不能當著本公子的麵辣手摧花。因為,哈哈哈,從來都隻有本公子辣手摧花的份兒。”
來人麵頰上充斥著邪魅的笑意,隨意的晃著一柄精妙的長劍。
孟菁的長釘子深深刺到了自己的手背上,直入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