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白詩
皎皎明月,灼灼其華。
有絕代佳人,遺世而獨立。世間本不存在這樣的美人,她實在太美了,一襲輕紗白衣,雙目猶似一泓清水,顧盼之際,自有一股清典高華的氣質,讓人自慚形穢。容色晶瑩如玉,耳畔一點朱砂,飄灑的長發用淡紅色絲帶挽住,如畫中走出。
在女子麵前,同樣站著一位頭發花白的青年男子,不錯,他年紀不大,卻披著花發,顯得溫潤而又滄桑。他不著冠,自信的負手而立,似乎世間的所有東西,在他清澈的眸光裏,皆是雲煙而已。有人說他是最純淨的男子,但也有人說,他不是純淨,隻是天生沒有感情。
白詩,王彥甫。
一個是乾坤一袖盟的副盟主,一個是太白門刀堂堂主,古丘,乃至天下最頂尖的兩人。
王彥甫不喜歡說話,靜靜的盯著白詩。白詩目光中殺機彌漫,傾瀉而出,方圓百裏,無人敢靠近。他們從郴州一直打到了瀘州邊境,轉戰千裏,卻仍然能氣定神閑。王彥甫的任務是攔住白詩,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瀘州已經是最後的限製,一旦白詩踏入瀘州,王彥甫就算敗了。
王彥甫絲毫沒有露出焦急的神情,實際上,白詩的攻勢凶猛是一方便,另一方麵,王彥甫也是在有意退讓。王彥甫是一個劍客,多少年了,除了太白門的幾位,他沒遇到過如白詩這般的大宗師高手。宗天境,大宗師,在整個大陸,寥寥無幾。
到了此處,王彥甫不會再讓白詩進一步,劍客的置之死地而後生,他的最強一劍已然養得差不多了。
白詩遙望瀘州暮靄閣中的情景,以她的目力和意識,瀘州盡在她眸光之中,她道:“王彥甫,你太白門設計殺我三妹,即便成功了,你覺得以我和大姐的脾氣,乾坤一袖盟不會舉宗相拚嗎?”
王彥甫不可置否,說道:“我不管這些,門主命我做什麼,我便做什麼。”
白詩譏誚道:“哼,差點忘了,你隻是顧阜的一條狗!”
王彥甫一點也不生氣,在太白門中,誰都知道他跟顧阜的關係說不清道不明,王彥甫的劍道全是顧阜教的,然而顧阜卻從未承認過王彥甫是他的弟子。王彥甫是劍堂的堂主,萬人景仰的存在,所以,無人敢置喙他的地位。
風起雲卷,東方已有霞光。
一柄劍,迎著霞光而來,卻輕得如微塵,其餘青萍之末,青萍劍!
王彥甫感受劍上的充沛劍意,道:“白詩,你大姐白玉音當年是靈虛劍宗宗主林君陽的紅顏知己之一,想必你對這一劍應該不會陌生。”
劍起,青色光芒如撐天支柱,架海紫金之梁,隨即劍光四射,陸沉十丈。兩道巨劍分別從天而降,從地而湧,然後劍氣鋪開,久久不散,白詩人在劍中。
白詩麵色陰沉,她自然認得這兩劍,靈虛劍道中的踏破山缺,餘音繞梁。不過,王彥甫的靈虛七劍空有劍術,用的卻是太白門的劍意。與林晚燭的正宗靈虛劍道不同,王彥甫的劍總有缺陷,雖然這毫末的缺陷隻有境界在他之上的人方能察覺。王彥甫這些年一直在追求靈虛七劍的無暇,今日,他距離真正的無暇又近了一步。
白詩白袖如蓮花展開,繼而周圍已是蓮花世界,白詩想憑借蓮花之力硬抗王彥甫的兩劍。乾坤一袖盟的秘技是袖中乾坤,而青蓮歌袖是袖中乾坤的極高境界,有點類似佛家步步生蓮的理念,卻是蓮非蓮。
蓮花是佛門最主要的意象,青蓮歌袖沒有意象,蓮花隻是白詩的心相。心若潔白,自然如蓮花,心若醜陋,即是深淵。白詩宗天境的武道修為吞吐得淋漓盡致,天地即是她的方圓,世間之氣皆為手中利刃。
無盡的刀罡砍在王彥甫的劍氣上,隨著陸地的沉淪,兩道恢弘的劍氣跟凝聚為一團刺目白光的刀罡最終猛烈的碰撞在一起。
瀘州,萬家蘇醒,如同地龍入侵。
衝出暮靄閣的林晚燭以大黑劍控製著自己搖晃的身體,同時他攙扶著元氣枯竭的白小蠻。澹台天罡精神萎靡,在兩位宗天境大宗師跟前賣弄方圓之力,即便距離有五十裏,也不過是在找死。白詩有意無意的宗天氣滲透,已令澹台天罡的經脈支離破碎。
澹台天罡心裏仿佛點燃了,白詩要出手殺他,這無可厚非,但王彥甫明知白詩的手段,卻不替他擋著,不愧是最無情之人。澹台天罡下巴的小辮子解開,朝著天上吼道:“王彥甫,你再不攔著白詩,老夫不敢保證能不能殺了白小蠻!”
在原先的計劃中,先由任歇下毒,把白小蠻毒暈或直接毒死。因為白小蠻隨身帶著生靈丹的緣故,所以大逆禪師和許正崇當後手,若是任歇失敗,以他們三人之力,加之澹台天罡的方圓控製,要殺白小蠻,不難。隻是,他們千算萬算,都沒想到,任歇的毒根本沒起到作用,反而時時受林晚燭的打壓,甚至最後倚仗的三角金蟾蜍都讓林晚燭的劍刺得血灑當場。他們都忽略了一個問題,現今的林晚燭已經不是揚州的觀行境初品了,而是觀行境中品,光談境界,在古丘年輕一輩中,他是站在雲端之人,況且,他的實力,又豈是區區境界能衡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