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燭撫摸冰蛇令,到了此刻,尹虢當然不敢再騙他,他道:“待會兒陸堂主他們會帶你們回丹霞山,尹老官,堪師爺,你們不要耍花招,要知道我在路上的布置遠不止這些。一旦打起來,我能保證讓冰蛇閣再無崛起的機會。”
尹虢終於認命道:“是。”隨即,他又補充了兩個字,“閣主!”
街角的梧桐樹上,寒鴉飛去,人亦不再。
林晚燭未走,洛雨禪也未走。
林晚燭忽然道:“從梁州一直跟到容州,是時候該現身了吧?”夜色中已無人,林晚燭似在跟空氣說話。洛雨禪畫影劍已懸在半空,隨時斬人。
“有意思,有意思,不愧是丹霞山掌教,冰蛇閣閣主。”梧桐樹洞中,竟然走出了四個黑衣人,他們身上氣息陰森,似來自地獄。為首的一人透著朦朧的月色能辨出個頭不小,他提著一把大斧子,血氣逼人。剛剛的話正是出自他口,他又道:“其實我十分好奇,既然你早已瞧出了我們在此,為何剛剛不動手。丹霞山的三位道玄境宗師加上冰蛇閣的頂尖殺手,我們四人怎麼難免一死的。”
林晚燭拔出了大黑劍,劍指四個黑衣人道:“陸堂主跟我說了,你們當中有一人是道玄境初品,其餘三個皆是觀行境巔峰。我覺得這樣的陣容不值得我讓丹霞山和冰蛇閣出手,我堂堂一宗之掌教,要是殺不了你們,也太對不起我的身份了。”
黑衣人仰天大笑,道:“你口氣倒是不小,如果不是確定他們都離開了,我還不會出來,你可知我們是誰,你一個玉方境,遇到我們隻有死路一條。”
林晚燭說道:“我得罪的人不少,其中最厲害的應該是太白門,但你們顯然不是太白門的,因為太白門做事不需要藏頭露尾。我想起了,在滄浪州煙雨堂,我殺了一個黑衣人,你們跟他是一夥兒的吧。”
黑衣人語氣變得極為陰厲,他道:“是你害的我家公子得了失心瘋,整天人不人,鬼不鬼!也是你,殺了我們的兄弟老石!更是你,讓我們在老爺家吃盡了苦頭!林晚燭,你說我們該不該殺你。”說罷,他盯著洛雨禪手裏的畫影劍,“殺不了你們,搶不回畫影劍,我們都回不去,你想象不到一位正三品高官有怎樣的勢力,他要殺我們就如同碾死一隻螞蟻!我們也不想殺你,但你們和我們隻能活一個。”
“我不想死。”林晚燭以劍作刀,頓時天空中星火璀璨,刀氣磅礴,似九幽之火。正是霍青教他的天刀三招半中的半招,雖然隻是半招,卻有焚燒方圓的能力。霍青的這半招本是水火並濟,水火相通,但當時殺的太白門高手不具備他出全此招的實力,因此隻有半招。
在林晚燭的刀砍向為首的黑衣人之後,洛雨禪的畫影劍到了其餘三位黑衣人中間,道家劍影,無為而治。她的劍有劍招,也無劍招。當初老道人隻教了劍招,未教她劍意,但洛雨禪實在是天資卓絕,她靠著自己的理解硬生生的給劍招加上了自己的道理。
劍光飛舞,道韻不斷。
林晚燭的半招天刀沒殺的了黑衣人,卻把他的斧子給斬斷了,他幾乎不做停留,丹霞劍招中風擺竹,龍汲水兩招。道玄境的層次跟觀行境巔峰是兩個概念,此刻黑衣人已經從林晚燭的半刀中回過神來,他的斷斧大開大合,元氣如泉湧,隨心而動。黃泥街到處都是他斧子的戾氣,殺得林晚燭後退不止,這是林晚燭第二次跟道玄境的小宗師真正分生死,第一次是兩儀宗的唐寧,唐寧差點殺了重傷的他,但唐寧忌憚霍青,最後跑了。今夜,沒有霍青,沒有丹霞山高手,林晚燭隻能借助自己。
霍青幫他養戰意,酒客薛祝同幫他養殺意。
一腔戰意戰天神,一口殺意殺仙人!
乾元劍道的“凡”字,在這一刻,林晚燭全部領悟了,再平凡的劍也是能斬天上人的,隻要他有戰意和殺意。道家的劍從來都不隻是善良的,它能斬妖除魔蕩鬼,亦能斬天。凡間劍由凡間起,一劍穿過了黑衣人的身體。
兩人胸前都在滴血,黑衣人停頓片刻,仰倒在地上,林晚燭麵上泛著病態的紅暈。他的傷本來就未好,凡字劍是他拚死用出來的。他的頭發居然在變白,這是元氣枯竭,境界倒跌的征兆。
洛雨禪的道劍也結束了其餘三個黑衣人的生命,她的氣息紊亂,受的傷同樣不輕。她攙扶起林晚燭,少年少女一瘸一拐的走出了黃泥街,頭也不回。
黃泥街還是不安靜,有冰蛇在吐信,卻讓一個獨臂的道人扼製了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