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雛龍出淵】第二十六章腐儒(1 / 2)

第二十六章 腐儒

容州,鹿鳴書院,自古腐儒之所。

呦呦鹿鳴,食野之蘋。

鹿鳴書院之所以說密布腐儒,跟它的前身有關,它曾是前朝皇家科舉之地,當時的古丘皇帝隻懂得讀儒家經典,什麼四書五經六藝,而不究深意,不知變通,這也導致滿朝皆是腐儒的情景。鹿鳴書院盛極一時,然而到了當今聖上古無道手中,隨著開化和論治,以及百家爭鳴,純粹的腐儒在古丘已經落寞,自然,這座當年舉世皆知的書院如今也無人問津了。

鹿鳴書院門庭破落,除了一間教學之地和書庫,其他都漸漸讓當地官府所取代,最為諷刺的是,在鹿鳴書院的隔壁,竟是一家青樓,常年鶯歌燕舞,胭脂氣十足。

現今的鹿鳴書院隻有一個院長和兩個學生。院長叫鄭司農,曾任大司農的官職,具體名諱不知。兩個學生一個叫管望舒,一個叫魯融。管家在容州是有名的望族,四代為官,雖然官職都不大,卻受到百姓的尊崇,而管望舒正是管家公子。魯融則要寒摻許多,他老爹老母皆是目不識丁的農民。

鄭司農的人緣不錯,四十出頭的年紀,兩鬢微白,麵容若桃花,頗有些神采,透著讀書人的儒雅之氣。鄭司農的兩個學生也不錯,管望舒時常拿銀子接濟窮人,魯融則幫鄰裏鄉親做了不少體力活兒。

不過,令鄰居們納悶的是,鹿鳴書院再沒落不濟,也是個書院,但他們從未見過鄭司農上課,他們師徒三人最常做的事就是下棋品茶,幫人做事。鄭司農他們最忙的時候應該是夏天,也許是天氣熱,人也煩躁的緣故,總有許多官司和矛盾找上門來,鄭司農一一化解矛盾,實在解決不了的,一紙狀書告上衙門。他們也曾遇到過惡霸的騷擾,但有管望舒出麵,大部分惡霸都不敢太過分,唯有一次,幾個仗著本事不賴的壯漢想拆了鹿鳴書院的大門,還出手打了鄭司農,最後州裏衙門出動,把壯漢們都捆了回去。

今日的鄭司農手捧《公羊傳》,靠在竹椅上,曬著冬日的太陽,神態恬淡。鹿鳴書院的書是可以外借的,不需要交壓錢,隻要簽個字就行。長得高挑,大眼睛,寬鼻梁,耳朵卻精小的公子管望舒在曬書,容州的天氣多雨,過了正月十三以後會好些。

一人在讀書,一人在曬書,畫麵和諧。

鄭司農似是想到了什麼,輕聲問道:“小融今天怎麼沒來?又讓家裏逼著相姑娘去了?”說話之間,他的嘴角有著過來人的笑意。

管望舒麵色一苦,鬱悶道:“老師你莫要嘲笑學生了,小融的父母開明,且早定了娃娃親,待到他及冠,家裏就會幫襯著準備成親。倒是學生,家父總是嘮叨我歲數到了,要找個門當戶對的人家。老師,你學問大,要不然教學生一個過渡之法?”

鄭司農樂了,他當然知曉魯融沒來不是因為相親,他是在打趣管望舒。管望舒名門之後,樣貌也算堂堂,管大人找過他幾次,讓他勸勸管望舒,奈何管望舒性子執拗,說什麼也不肯娶他父親介紹的幾位大家閨秀,這讓管大人十分頭疼。

鄭司農搖著書本道:“鹿鳴書院是腐儒之後,書裏沒教過我。”說罷,他樂得更歡。

管望舒有意無意朝隔壁的青樓望了一眼,青樓名“觀月樓”,跟他的名字望舒天然相近。觀月樓在容州不是大青樓,來往的達官貴人也不多,但其中幾名女子卻是有滋味,尤其是它們的頭牌,隻賣藝不賣身的淮姑娘。

深知他心思的鄭司農在心中太息,一個讀書人,名門之後,怎能跟一個風塵女子在一起,莫說管家不會同意,即便是他鄭司農也覺得不太合適的。

管望舒曬完了書,坐在鄭司農身邊,神情憂鬱。

鄭司農剛想再調侃他幾句,突然間臉色鄭重了許多,他站起身,說道:“望舒,快回屋,不管待會兒發生了什麼,你都不要出來。”

管望舒不明所以。

“快回屋,聽到了沒有!”素來祥和的鄭司農語氣變得非常嚴厲。管望舒有些懵,但還是按照鄭司農所說,走回了屋子。

一個彪形大漢不知何時出現在書院門口,雖是寒冬季節,他卻袒露上身,結實的肌肉畢現,且胸前紋有藏青色刺身,似龍非龍,似虎非虎,血盆大口噴張,仿佛能吞噬整個人間。管望舒隻多看了刺身一眼,頓時覺得如墜冰窖,繼而是地獄閻羅的場景,他嚇得坐在了地上,全身冷汗淋漓。

大漢扛著一柄天藍色大刀,古銅色肌膚,他滿臉橫肉,耳朵上掛著金色小環,說起話來也是糙言糙語的,道:“你個瓜娃錘子,躲在這裏,倒叫你霍爺爺好找。”他隻跨出了一小步,過了門檻,但人已在鄭司農跟前,眨著黑亮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