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你不知道,現在已經很晚了麼?”黛玉的話裏帶著刺兒,心裏似乎根本就沒有打算與眼前這個總是那麼冒冒失失的人好好說一回話的。

“我知道很晚了。”胤禛說時臉上劃過一絲難受的心痛,“可是我仍然要來,要來見你,你如果不開門,我就敲一夜的門,直到你願意開門為止。”

“你是不是酒又喝多了,滿口胡言亂語的?”黛玉顯然不耐煩眼前的胤禛這樣的咄咄逼人。

胤禛的眼睛,黑夜的精靈的眸子一般,說道:“我沒有喝醉,和你說話,我不會喝醉的。我來你這裏,是來要白天的那幅畫的!”

黛玉忽然記起了白天的事來,她隻是一句玩笑的話,沒有想到這胤禛如此當真的。她又忽然想真起了雲丫頭,便馬上問道:“這雲丫頭現在可在何處?”

胤禛笑道:“她在賈母那裏呢。隻是太晚了,她來不了。”

黛玉便問道:“那她說了她為什麼要把她畫的畫亂扔呢?”

胤禛聽了,坐了下來,他問道:“有上好的西湖龍井茶沒有?”

黛玉會意,知道這是一段比較長的故事,她便吩咐雪雁泡來龍井茶。原來這雪雁生性聰明,又能揣度這黛玉的心思,早就去泡茶了,現在隻是把熱茶端了上來。

胤禛優雅的拿起茶杯,微微閉上眼睛,迷醉般的聞了一聞,歎道:“真是好茶。”

黛玉見了,便冷笑道:“喝都沒喝呢,你怎麼就知道是好茶壞茶了的?”

胤禛仿佛意識到了什麼似的,尷尬的說道:“我隻覺得這茶香很令人喜歡的,就是聞上一聞,也隻覺得精神好多了呢。”

黛玉看著胤禛喝了一盅子茶,便笑道:“如今你茶也喝了,是不是應該說說到底這湘雲是怎麼一回事呢?”

胤禛便說:“我去了蘆雪庵了,原來這蘆雪庵下的河灘都已經結了冰了,茅簷土壁,槿籬竹牖,四麵都是被積雪覆蓋了。我便在這庵外就瞧見我哥哥的人了,我哥哥沒有發現我,他見是蘆雪庵像急著找什麼似的,就衝進了蘆雪庵。我正好看見這史姑娘,忙說你要尋她事了,她聽了,便說要回來。去找這蘆雪庵的去處,問了幾個小廝,才找到那個地方的,這一來二去的,再回你這裏,天色便晚了。”

黛玉聽了,知道這雲丫頭沒事了,她才心裏有一些舒服了,便又冷笑道:“天色既然晚了,你為何還往這裏來呢?你現在便回你的屋裏去睡吧。”

胤禛看著書桌子上那個畫筒,他的眼睛似乎一刻也沒有離開過那個畫筒,他的白玉般的手指了指了那個畫筒,說道:“可把尋幅畫賞賜給我吧。”

黛玉聽了,冷笑道:“我又不是武則天,又怎麼敢提‘賞賜’二字的?再說了,這畫本來就不是我的創作的,你要拿了這畫去,萬一這雲丫頭問起來,你可叫我如何是好呢?”

胤禛聽了,眼睛裏滿是失望,他何曾想到要一幅黛玉美人圖竟然是這般的艱難的。他似乎要在今晚把畫拿回去的,他似乎早就下了決心。

他忽然伸手把那幅畫拿在了手裏,說道:“畫我拿了,史姑娘那裏我跟她說去。”

黛玉見了,冷笑道:“你要隻想著做一個不知廉恥的盜畫人,我也沒有辦法的。隻是從此你胤禛再要踏入瀟湘館半步,我林黛玉便以死相拚的。”

胤禛拿著畫的手在半空中僵住了,他何曾想到這林姑娘心性如此剛烈的人,本來語速極快的他現在也在考慮他應該怎麼尋個台階下的。

他邊思考著他的話,邊慢慢的說道:“我便明日再來取吧。”他說著,慢慢的不舍的將那幅畫又放回到畫筒裏。

黛玉便沒好氣的說道:“不送。”

她今晚似乎心情異常的煩躁,她的肚子也一些疼,也沒有心情再看書了。一個感性脫俗的女子,無論她是在思考、還是在沉默,她身上散發的味道永遠都是那麼的富有感染力的,就像經典老歌一樣,總能找到動人心弦的音符。

瀟湘館裏的燈又一次滅了,她心裏的煩悶不僅僅是女人每個月都會有的痛楚,更是她現在的心裏的痛楚。她現在似乎看不清楚了,她看到的是皎潔的白月光。

第二天,湘雲快樂的大笑的聲音就響起在瀟湘館裏了,同來的人還有胤禛,他今天似乎自信十足,又從容淡定,表現出異常的少有的紳士風度。這是胤禛第一次這樣,也似乎是最後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