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因聽說事關賈府,本來她也不喜歡這官家之事,又怕真的因此讓賈府受累,便對寶玉說道:“既然是這直郡王點名找你,你便去會一會他,我看他也許是有事相求。你若是有個幫襯的,那直郡王雖然不認識,就此多交個朋友,也未嚐不可的。”

寶玉長歎一聲,說道:“妹妹便是最與我相知的,我便與秦鍾、北靜王、柳湘蓮認作朋友方可,這直郡王素未謀麵,卻偏偏要見我,卻不知為何?”

黛玉笑道:“你便去吧,他若等急了,還以為你怠慢了他呢!”

寶玉無奈,又因這丫環催得急,他便到要到前廳去見這直郡王。這丫環卻說:“直郡王一人現在就在怡紅院裏,專等你回去找他呢!”

寶玉聽了,笑道:“這可真是奇事一件,他也算個郡王吧,卻也有‘三顧茅廬’之德,你這一說,我倒要見見這個有趣的人了。”

寶玉一邊說,便一邊加快了腳步,直往他所住的怡紅院來。

寶玉還未踏上去怡紅院的門檻,這怡紅院裏麵倒是先出來了一個男子。隻見此人大約已達而立之年,頭戴著金芸冠,穿著石青梅花長袍,鼻如懸膽,眉若畫墨,腰間玉帶纓絡掛著一把晶瑩剔透的玉折扇。

寶玉看著這把玉折扇,便入了迷,心想這玉折扇子竟與他剛剛在黛玉的瀟湘館裏見到的玉折扇的光澤、材質、質地、成色竟然如出一轍。

他便猛然想到這玉折扇定然是每一個皇子都佩有的,雖然這是寶玉和這直郡王第一次見麵,他也並不行禮,亦不跪拜,隻是笑問道:“你等候多久了?”

這直郡王到底是什麼來曆?

胤禔在諸皇子中是個聰明能幹的角色,更是個才華橫溢的美男子,因他在皇子中年齡居長,肩上的擔子極重,替他父皇作事最多。他幾次隨軍出征,都顯示出其不可小覷的軍事才華。

第一次是十二年前,年僅十八歲的胤禔奉命隨他伯父撫遠大將軍福全出征,時任副將軍的他,參與指揮戰事,鋒芒初露;第二次是五年前,年僅二十五歲的胤禔隨他父皇親征噶爾丹,他與內大臣索額圖領禦營前鋒營,參讚軍機,又立新功,並因此被封為直郡王。

怡紅院裏,冬風凍著冷冷清清的裏屋,是的,現在的怡紅院裏少了晴雯、少了襲人,已經變得如此的清冷與寂寞,就像呼嘯的冬風。

賈寶玉並不想回來這裏,他更希望留在黛玉的瀟湘館裏,就算什麼話也不說,至少有一個與他相知相惜的黛玉陪伴著他。

一身青棉袍的直郡王似乎對寶玉的無禮並不在意,他看著氣質美如蘭的寶玉,站了起來,快步走到寶玉的身邊,拉了寶玉的手。

寶玉忽的掙脫開,冷冷的說:“有什麼話直說無妨。”

直郡王依然滿麵春風,這與怡紅院裏吹亂雪花的冬風,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隻聽直郡王胤禔兩手一攤說道:“我聽說你有位幹娘?”

寶玉一驚,瞬間感覺到他與眼前的直郡王意趣不合,說道:“我原不知道有哪門子的幹娘的?”

直郡王展開他手裏的玉折扇,說道:“你當真沒有?”

寶玉有一些遲疑,若說沒有,便與事實不和。他忽然想起了一個老婦人,此人比那趙姨娘更顯蒼老一些,隻是趙姨娘還很年輕,這寶玉的幹娘也依然年輕。

“有一個又如何?有多年未見了,不過是一個寄名的幹娘,我隻覺得她是八杆子也打不著的親戚呢!”寶玉忽然想起這個差點讓他死去的幹娘。

直郡王胤禔兩眼發亮,收了折扇,笑道:“我找的便是她。”

寶玉不以為意的說:“她是什麼人,偏偏要找她?”

直郡王笑道:“我來你這裏,找的便是她。我便想知道她如今的下落。”

寶玉聽了,更覺得這眼前的直郡王不是個可以交心的人,意欲離去,什麼也不說了,直朝著門外走出去。

直郡王胤禔急了,忙要追上,卻隻碰到了怡紅院的門板。

寶玉關了怡紅院的門,擋住了直郡王胤禔的進一步的去路。

寶玉不知道要到哪裏去,似乎哪裏她都不應該去,隻想呆在原地,然後寂寞的死去。他隻怕這直郡王胤禔怪罪下來,隻怕又生事端,他也不敢去瀟湘館了,要在平日,他一定要去的。現在他不能去,隻能找另一個去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