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騎在馬上,一個小廝主動上前牽馬,後麵的小廝雙手托著那些祭祀品往青埂山而去。其實這不過是出了集市,經過一條竹林間的小路,便看見青埂山出現在眼前了。

此青埂山是揚州古城最高的山,山上有綠柏翠鬆,四季常青。

這青埂山也是揚州古城不可多得的一處風景,山坡處處有亭榭樓台,供人休憩把玩。

黛玉看見了青埂山,便下了馬,發現自林間小路的盡頭處,有一個沿山坡向上的石梯。此時的青埂山幽靜淡雅,人煙稀少,黛玉的錦琺琅杯繡雨鞋落在石梯上,一直向上,直奔她父母親的墓地來。

托著祭祀品的小廝們開始忙碌起來,獻花的獻花,培土的培土,點香的點香,燒紙的燒紙,燃燭的燃燭,悲的悲、哭的哭。十月金秋的落日像血染一樣,正在映紅著西邊的天空。

小廝們拉起白色的紙條,平放在一米多高的空中,黛玉寫好了祭詞,才將紙條懸掛在了她父母親的墓地前的花圈上。

黛玉十分敬重的整理了一下花圈上的紙條,心裏猛然間生起了悲意。

可惜她生在金陵,卻不能年年清明來掃墓了。金秋十月一過,嚴寒的冬霜冰雪就要降落在揚州的青埂山上了。她父親林語海生前都她讀書認字、舞文弄墨、刺繡女紅,哪知她父親早早的離開了她,讓她一下子成了孤女。

她不舍得離開這裏,看著還在燃燒著的冥錢,還有在風中搖曳的白燭,她真的舍不得離開這裏。

她停在那裏,芊芊手指輕輕撫摸著墓碑,刹那間恍如隔世,仿佛夕陽西下裏,她母親賈敏在對她微微的笑,她父親林語海在手把手的教她寫毛筆字。

連雨點落在她頭發上,她都沒有發現。

直到那個百荷青衣的小廝提醒道:“公子,下雨了。”

“羅衾不奈秋風力,殘漏聲催秋雨急。連宵脈脈複颼颼,燈前似伴離人泣。寒煙小院轉蕭條,疏竹虛窗時滴瀝。不知風雨幾時休,已教淚灑窗紗濕。”此情此景,黛玉在心裏默默念著這些舊詩,仿佛一下子又看到了秋雨裏穿著如漁翁一樣的寶玉來。

黛玉這才感覺到點點秋雨落了下來。她忽然記起了一件事情來,她要在天黑之前回到君安客棧,否則步求敗很有可能一路尋來,到那時候,這無名公子可能會枉死在步求敗的手裏了。

想到這裏,她不再猶豫,回望了一下她父母的墓碑,不舍的沿著石梯向下,往青埂山山腳而來。

她騎上白馬,快馬加鞭,穿過竹林不路,又來到那個“紅白喜事”的祭祀店前。

無名又不知去向了,他說了要等她平安回來的。就在她猜測他的去向的時候,一個好像是店老板娘的人出來了,大約五十來歲的樣子,沙啞的聲音,慢慢悠悠的說:“那位公子剛走不久,他說他有急事要忙,先去了。這位公子,你可真是遇到了好人咧!”

黛玉聽不明白這老嫗說的最後這句話,便問道:“我卻不知道,他哪裏好了?”

老嫗撐開雨傘,高高的舉到了黛玉的頭上,又說:“雨傘是他托我送給你的,你以後要是再遇著了這樣的好後生,可要好好的抓住了。”

黛玉並沒有接雨傘的意思,看了看天色,還沒有天黑,冷笑道:“他都不要的東西,我要它做什麼呢?這點小雨,又能把我怎麼著呢?青埂山那邊的幾個人恐怕要淋雨了,你要是有良心的人,給他們送雨傘去吧!”

這老嫗聽了,忽然老眼一亮,又揉了揉她耷拉著的眼皮,不相信的說道:“騎紅馬的公子一心想著騎白馬的公子,而騎白馬的公子卻偏偏想著與他萍水相逢的幾個人?我若不是親眼所見,還真不敢相信人間會有這等稀奇事呢!”

黛玉一路快馬加鞭,不一會工夫,便到了君安客棧。秋雨停了,秋日的最後一絲光亮點亮了天邊的血紅色晚霞。在晚霞中,白馬上的黛玉看到了一馬車連著一馬車的衣箱,衣箱裏麵都是上好的布匹。

然而讓黛玉驚奇的是,她不經意中發現君安客棧前的馬車周圍隱藏著穿著普通的人,他們看似漫不經心,實際上是在牢牢的盯著這些布匹,顯然這些便衣人不是揚州古城的普通百姓。他們從哪裏來,要到哪裏去,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

君安客棧裏的七個人差點坐不住了。

步求敗攜著寶劍出來的時候,他看到了黛玉,而此時黛玉已經下馬正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