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機場,長而廣闊的航道邊上點綴著枯黃色的樹葉,它們已然支離破碎,卻依舊在樹枝上掙紮著最後一口氣。
可秋風殘酷,猛烈的一股,隻教它們渾身抖擻,繼而狠狠翻了一個麵。
在這一瞬間後,機場仿佛換了一個畫麵,頂著橢圓禿頭腦袋的飛機,那流線型腦袋上的刺目光光芒,竟然也顯得明媚溫暖了幾分。
不過這僅僅是一個少年眼中的畫麵變化,他正拖著兩個長長的拖車,滾輪吱呀吱呀難聽,他卻眨巴著眼睛,興奮地衝他母親喊出聲:“媽,九點了,她到時間下機了。”
說著,他嫌棄地看了看身後的拖車。
“一個十八歲的女生能有多少行李,太誇張了,竟然還開了一輛卡車過來。難道現在女性的衣帽間有一條街那麼長?”
“衣帽間!”四十歲多的成熟女性一邊走的飛快,一邊推著鼻尖上的深色眼鏡,充滿知性的聲音將這三個字咬了一遍:“我隻希望你這一位表妹今天穿的衣服有兩個顏色!”
“難道這個世界上有女生隻穿一個顏色的衣服嗎?”少年感到不可思議:“這不可能,她不是格斯曼特最年輕的學者嗎?連當了二十年校長的您至少也會穿黑白兩種顏色的衣服,她難道是缺乏協調感的笨蛋,更何況,你之前和我說過,她的智商在三百以上!”
“蘇越!當了二十年校長就會喪失協調感嗎?還有!”校長女士眼睛下的眼睛閃過一抹狠光,嘴角冷笑:“你不記得你在叛逆期和我爭吵,你義正言辭地說你是個情商大於智商的蠢貨,讓你鑽研學問還不如讓你去做小販(從商)嗎?”
蘇越白皙的臉連帶著耳根紅了紅。
“所以,你該知道情商和智商是有本質區別的,”校長女士歎了口氣:“起碼在在那對奇葩科學家父母的教育和遺傳下,不會有情商正常的女兒,身為他們的親戚,我還是經常忍不住懷疑,他們兩個當初究竟是進入談戀愛的這個階段的!”
“您身為學生們的榜樣,在背後這樣議論人家,似乎不太好。”蘇越不禁警惕地抬頭看了看四周,順便搜羅印象中少女的身影。
蘇研,小時候愛穿淡紫色公主裙的大眼睛女孩,美麗可人,溫柔婉約……
令人印象最深的是她那幹淨甜美的笑容,在所有鼻涕小鬼中宛如可愛的天使。這樣美麗的小姑娘,等到她成長到十八歲會是什麼樣的亭亭玉立,落落大方?
似乎注意到自己兒子的幻想,校長女士挑著眉頭,食指隱隱作癢,她得強忍住不彈兒子的腦袋,但為什麼她兒子的腦神經總在莫名的地方執著打轉兒?
她已經解釋了無窮次,他印象裏的小仙女,在一群科學家的熏陶荼毒下,變成了一個隻顧研究的書呆子,甚至可能一時間無法融入社會。
天知道她抱著什麼樣的心情把她從那對無良夫妻手裏搶過來。
還記得那天,她不顧教育者的矜持,將維持幾十年的淑女全部形象甩掉,在國際研究院裏大吵大叫:“學者在研究室裏是光榮的,但把研究室作為一個青春少艾的少女的墳墓,你們未免太過分了!”
想到這裏,她的頭又開始隱隱作痛。
先前給那書呆子丫頭兩個星期整理,真不知道她會帶什麼行李過來。
現在她的內心沒有期待,隻有驚栗和顫抖!
仿佛她自己現在正穿著高跟鞋,昂揚著腦袋,一步步走上絞架!
“等會兒,不管她搬下來什麼,你都給我一股腦用卡車運到倉庫鎖起來,她所需的日用品,我已經準備好了。”校長女士,緊緊抓著眼鏡框,手上的神經隱隱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