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開元十三年,七月中旬,大雨。
芙蓉縣大街上的人們趕忙找了一旁的客棧酒肆坐下躲雨,不願去客棧酒肆的便拿手頂在頭上快速的往家裏跑,卻唯獨一人,在人流裏撐著油紙傘緩緩走著。
縣裏的人看到了都要問一聲:“李小姐,又有案子了?”
撐傘之人這時候才停住腳步,朝那些人淡淡頷首,再走。
人們看著她,一襲青衫垂落,青絲隻用了一支簡單的白玉簪子挽起些許,白皙的手撐著素色的紙傘,淡雅恬靜,所過之處還留著一股藥香,竟半分看不出她是個整日奔波於屍體之間的。
李墨紫走了一段,在一個即便是下大雨也掩飾不住脂粉氣的巷子口停下,轉頭望去,平日裏最是熱鬧的巷子今日卻冷的滲人。
“是李小姐!”忽然有人看到了站在巷口的李墨梧,驚喜的喊出了聲,頓時那些花樓裏的人全部跑了出來。
不知事的小丫環跟著花樓裏的媽媽:“那李小姐不是女人嗎?媽媽怎麼不趕她反而這般高興?”
媽媽拿著帕子擦擦紅腫的眼睛:“李小姐可是咱們縣最聰明最厲害的人,傳說她可以讓死人開口說話,還能從閻王爺手裏替將死的人要幾年壽命呢。”媽媽誇張的說著,小丫環撇撇嘴:“再厲害那不也是女人嗎,這般風言風語傳出去,她這輩子還能嫁?”
媽媽瞪了小丫環一眼:“她可是比十個男人都厲害的女人,咱們芙蓉縣誰若能娶她,那是上輩子積攢的福氣。”說完,趕忙跑進了雨幕裏迎接李墨紫:“李小姐。”
“嗯。”李墨紫淡淡頷首,說完便直接收了傘進去了。
她性子頗淡,從不喜歡多言,眾人也都習慣了,倒也不生氣,趕忙跟著她進去了。
才上二樓,李墨紫便聞到了一股濃重的血腥味,還看到了被打得趴在地上動彈不得的紅樓花魁姑娘。
“李小姐……”那姑娘開口,話還沒說完,她一旁站著的氣焰囂張的女人便衝了過來:“李小姐,你可要為民婦做主啊,民婦的丈夫被這個賤人給殺了啊!”
李墨紫將傘放在門外,看著麵前珠圓玉潤,皮膚白皙但卻哭泣不止的婦人,心想約莫是死者的妻子。
李墨紫直接越過她,去了案發現場,不一會兒,便從裏間出來,隻說了淡淡二字:“他殺。”
“李小姐英明,我就說在一個密閉的房間裏,我家男人怎麼可能自己割了自己的腦袋,嗚……”那婦人一邊說一邊捂著臉大哭,而地上的渾身淤青的姑娘卻麵色灰白。
“但是。”李墨紫回頭看著地上的姑娘:“人不是她殺的。”
“什麼!”那婦人驚愕的看著李墨紫,見李墨紫神色堅定,不由黑了麵色:“你胡說怎麼可能不是她!我看你分明是想包庇於她,李小姐,你想清楚,就他們兩在這封閉的房間裏,若不是她還是誰?這滿屋子的人都可以作證!”
“你會驗屍?”李墨紫淡淡看著婦人。
婦人語噎:“不會,但是證據這麼明顯……”
“你既不會驗屍,又從何處看出證據明顯?”李墨紫難得跟外人說這麼多話。
婦人皺眉:“李小姐,你是官,難道還想包庇這娼不成?我知道你是女兒家心軟,但是你隻怕連那血腥的屍首也沒看清就下了定論……”
李墨紫看著現在已沒有絲毫傷心之色一臉戾氣的婦人,打斷了她喋喋不休的嘴:“你既不信,便與我來。”說完,直接轉身往裏間而去。
見李墨紫要親自講解案子了,眾人忙要跟著往裏麵去,地上的姑娘和那夫人也被扶了進去,不過才進去,除了李墨紫和那婦人,其他人都麵色慘白,更有甚者吐了個一地嘩啦。
李墨紫看著地上滿地的血和已經滾落在一邊的腦袋,朝那婦人招招手:“死者傷口整齊平整,定是一刀砍斷,且死者身上和現場都有搏鬥過而留下的痕跡,夫人可有異議?”
那夫人慘白著臉,忽然瞥見那頭似乎正睜著眼睛瞪著自己,嚇得一個趔趄:“是、是又如何?”
“那就說明定是熟練此業且力氣較大的人所為。”李墨紫看著臉色煞白的婦人,上前一步,攔住那人頭。
那婦人見那人頭不瞪著自己了,才鬆了口氣,強撐著瞪著李墨紫:“你到底會不會查案,盡說些廢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