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壹>(1 / 1)

殘霜祀.曉破月。

牆角數枝梅,淩寒獨自開。等到漫天飛舞那種被稱作是雪的東西之時,整個皇宮也便洗盡鉛華,隻剩下賞心悅目的白了。

金黃的天下。

還不如說是黃金的天下罷?

希爾度獨自坐在琉璃宮的門楣旁,略帶有一絲頹廢地望著那一樹一樹的銀裝素裹——正恰似他的心情。那個柔情似水的她,再也不可能像從前那樣羞怯地望著自己,與自己一同吟詩作對了。

想到底還是自己害了她呢。

隻怪自己太傻。傻到居然會去相信柳晴妃那個心胸狹隘的女人的話。

一晃神,他覺得自己仿佛又看見了她眼帶笑意地出現在自己麵前。

還記得那年賞花會,他從櫻樹下拾起那一方精致的絲帕,若有所思地望著帕子上的兩個字。或許是好奇心作祟,他派遣手下的人調查了她的身世,未曾想,這方帕子的主人,居然是宰相府的千金。

帕子裏是零落的殘花,正好比他淩亂的心緒。

他不知道自己付出了這麼多的努力,還是會毫不留情地敗給上天。

蒼天嗬,他隻道自己不想過這種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生活。天天都有一大群的隨從伴隨左右,時刻窺伺著自己的一舉一動。他惱怒自己一出生便在皇室家族,更惱怒自己的爹為何不是普通人家,而是當今聖上。

爹對他並不怎麼親近。

因為他有三千佳麗,六宮彩娥。

他不想自己的餘生也這麼萎靡奢華。他隻是想隱居在竹林深處的一處小屋,臨摹字帖,練習舞劍,偶爾吹吹簫。閑散的竹林居士。

他也不敢想象自己以後與爹一樣,有著那麼多濃妝豔抹的女人圍著自己轉,諂媚討好地望著自己。他隻想有自己的愛情。

風帶起了一片薄雪覆在他的發梢,他無意識地撫弄著發鬢,繼續想著自己與她的過往雲煙。

那日初見。

他終於看見了帕子的主人。他驚歎。

水一般藍色的眼眸,嘴角含著的淺淺笑意,白淨的臉頰中露著一點不自然的紅暈,修長的手指撫著並不華麗的水色長裙,烏黑飄逸的長發時不時現出碧色的發帶。

驚為天人的容貌。

一時間,他有了一種惡作劇的衝動。

於是他好笑地俯下身對她耳語。沒想到果然是個愛發怔的女子。真的很可愛。

直到後來,他才慢慢了解到,其實,她並非宰相的女兒,而是一個歌妓的遺孀。他開始帶有一點鄙夷地想著她,甚至在新婚之夜,也沒有進過洞房。

她獨守空房,坐盼天明。

他對月而坐,等待曙光。

不在同一個地點,卻想著同樣的事情——為什麼,自己會這樣。

終於盼來黎明,他冷漠地將帕子交還給了她。心中卻隱隱對她又產生一絲愛憐。果然,自己還是不能沒有她。

於是接下去拾年,他在找尋中度過。他在找那個歌妓最後的痕跡,就好像是替她拾回她從未擁有過的記憶。他忽略了她的心情,乃至他回去之後,她隻有望著自己卻想不起自己的名字。

心疼。

他抽搐地笑了笑。

最終,自己還是沒有留住她呢。

雪越下越大,絲毫沒有減退的意思。他下意識地望向遠方,試圖從那一片空白中尋找答案。

沒有答案。

他自嘲地笑了笑,輕喚著女子的名字。

“千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