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景十年.康寧州.君府
府內絲竹聲不絕於耳,高牆各處燈籠高懸,照得一時間有如白晝,婢女采蓮手托銀盤,腳下半點不敢遲疑,她深知主子性子,若逾時半刻定是下場淒慘。思及此,她步伐驟快,小手死死扶住盤中美酒。
順著林蔭道穿過長廊,再走幾步便到了天水閣,閣內別有洞天,四周無牆,僅是層層紗幔珠簾覆在周遭,遠遠一望,似是偌大的亭院。
采蓮撚著帕子,將酒盞酒壺一致穩向一處,見狀滿意後才輕手輕腳地掀起珠簾,“小姐,您的朝霧酒奴婢取來了。”
半晌,屋內竟無聲響。
采蓮心中不免奇怪,可仍是不敢妄動。
她家小姐貴為將軍之後,將軍是西狄國戰功彪炳的悍將,曾征戰沙場、浴血百戰,匡扶先帝帝位。先帝霸業初成,登基不足月猝然駕崩,廟堂忽而群龍無首,前朝餘孽未清尚有複辟之危,又有胡人蠻夷作亂之險。所幸的是,在君將軍與蔣丞相的通力扶持之下,立偏宗皇子慕容秀為新帝,數次以身護主,方保得秀帝穩坐龍椅。
而如今,西狄已是一派政通人和,樂業安居的繁榮景象。這多多少少都有著君將軍的汗馬功勞,且將軍平日樂善好施,修橋鋪路,接濟城內窮苦人家,世人皆知君將軍是一麵惡心善的大好人,其子君不換亦是朝堂上不可多得的奇才,文武皆通,他日定有一番作為。
隻是,將軍半百之齡又喜得一女,便是她家小姐——君一桃,她倚仗背景雄厚,行事囂張跋扈,初時隻是頑劣調皮,後來連人命也不甚看重,斷人生計、鞭人重殘之事已屢見不鮮,往日還有君將軍從中勸阻,爾今將軍駕鶴西歸,君一桃已是毫無忌憚,以至於城中百姓隻要聽得她的惡名就嚇得魂飛魄散。
這樣的主子,叫人心生恐懼,隻怕他們這些做下人的,丁點做錯便無翻身之日。
思及此,采蓮怯怯又喚,“小姐,朝霧酒奴婢給您擱下。”說話間她彎身地掃了眼臥榻,竟是無人。素日酉時小姐都會來天水閣,幾乎從無例外,而方才還傳話讓她送酒到此地,這人怎麼憑空就沒了蹤影。
銅獸耳雲紋熏爐嫋嫋香煙四溢,卻依然掩不住那奇異的濃鬱之味,采蓮突如其來的覺著一陣心驚。緊接著,她悄然環視四周,先是不敢置信的雙目暴睜,隨即膝頭一軟直直癱軟跪地,駭得發不出一點聲響——
隻見茜色紗幔隨風次第掀起,一抹豔紅倒臥在血泊之中,明晃晃的匕首深紮肩頭,鋒利的刀口在月色下,顯得愈發詭秘。她認得那人,即便長發淩亂掩住麵目,即便妃色裙裳已退至半腰,名貴絲緞被撕扯得殘破不堪。
她認得的,這是君一桃!
血,不知是從眼耳口鼻何處溢出,一點一點流成蜿蜒的紅溪,一片一片彙成觸目的血灘。
采蓮嚇得魂不附體,呆愣半晌才逐漸平複下來,她顫抖著雙腿緩緩挪近君一桃身邊,壯著膽子撥開被血沾染的長發,君一桃麵色慘白,平素驕縱嘴臉也早無蹤,鼻息已然全無,剩下的隻有一副死相。
在家鄉饑荒時,采蓮見過這樣灰敗的臉,而當她弟弟被君一桃鞭笞後,過了沒幾天就挨不住死了的時候,她也曾見過這樣毫無生氣的臉。
上天定是有好生之德,才讓她見著仇人死在眼前,在此恐怖的地方,她忽然有種低笑出聲的衝動,即便君一桃死了,可她心中依舊恨意滿盈,西狄國刑罰繁多,君一桃做了如此多傷天害理之事,居然就這樣輕巧地去了。
采蓮死死攥緊自己的雙手,才抑製住再狠狠鞭屍的瘋狂念想。
幸而君一桃平日賤看人命,下人們懼怕觸怒她,素來無事並不敢踏足天水閣,過了一炷香的時間四下仍是靜悄悄的,除了采蓮之外,並無人察覺這一隅發生的慘事。
直至屍身漸冷,采蓮才吹熄了蠟燭,無聲無息的消失在黑暗之中。
夜風一吹,紗幔輕起,倒臥在血泊中的女屍,細白的手指輕輕顫動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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