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勢造英雄，亂世有佳人。盡管這佳人不一定是救國救民。
顧老爺止住了顧國，顧國便放下手來，但仍氣噓噓地瞪著黑虎。
“這位兄弟，請替我轉告貴府，顧宗明既已決定離開，便決計不會食言。煩請多給些時日。”顧老爺聲音渾厚，頗有威嚴，在場的人無不噤言。
“已經給了你幾個月的時間，你怎麼還跟以前一個樣子，又忘了自己的承諾嗎？這用不了幾天就是新年，你莫不是忘了吧。”在那肅靜中，從門口傳來於秀生洪亮的聲音。顧老爺麵露怒色，但仍隱忍著。
“不用你說，我會走的。”顧老爺微微歎了口氣，欲轉身回到屋裏，卻在轉頭時停住了腳步。
“你不能走！”眾人望向門口，墨虞扶著紅娘來到了人群的中間。顧宗明與於秀生看到紅娘，都不禁受到震懾般停住了。尤其是顧宗明，他回來杭縣幾個月，卻也沒去尋那紅娘，原是顧太太路染頑疾，他一心侍候太太，也忘卻了紅娘。此刻見到她，顧宗明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腦子裏盡閃現出兩人年青時的模樣。紅娘見到久違的顧宗明，其實眼裏含著淚，她心疼他的老去，卻無法止住心疼的心。於秀生看到眼前的兩人，以前的種種事情的影像，便在腦子裏來回閃個不停。就這樣，種種無奈、感傷、憤恨、愛戀、遺憾、妒忌與關愛相互夾雜著，並著那些老去了的過往，在三個人之間來回斡旋出一股奇妙的洪流。這洪流許是引導著他們，走向了互為理解的道路。
於秀生望著這個幾年不願見自己一麵的白發叢生的女人，他不知道其實僅有自尊維持著他對她的關注，在那麼多被拒絕被無視的歲月裏，他早已不愛了。然他仍不能無視她的存在，看到她時，心裏的火焰也冷了下來。他轉頭看見旁邊的之群。
“顧宗明你若走了，你的女兒怎麼辦？”紅娘說著將墨虞推到身前。顧宗明還沒從震撼中走出來，便又進入了另一個震撼，他有些顫抖地望著眼前的人，看到墨虞眉心的痣時，他慌忙走到墨虞的身邊，握住她的胳膊，顫著聲音問道
“你，你是菁菁？你真的是菁菁？”顧老爺睜大眼睛深深地看著墨虞，眼裏的淚已經模糊了視線。
墨虞看到眼前的老人就是自己的父親，一種莫名的情緒讓她的淚奔湧而出，仿佛這十多年的委屈與思念一並流了出來。
“爸，爸爸，是，是我，我是顧菁啊。”墨虞抽泣著，父女相擁。紅娘看到眼前的場景，也紅了眼睛。於秀生也不打算多說些什麼，悄悄地離開了。之群也被他帶了出去。這一會兒，院子裏就星星落落地幾個人，剛才還是讓人膽戰的場麵，如今儼然父女相認的好景。
一陣激昂的情緒過後，顧宗明望向了自己的女兒，這十一年沒見的女兒，長得了如何的模樣。他突然發現女兒凸起的腹部，他有些疑惑地望著墨虞。墨虞知道父親注意到了自己懷孕的事情。
“爸爸，這孩子是佟清庾的。”
“佟清庾？你可還記得，小時候與與你們訂下娃娃親的事情？那你是嫁給他了？他人呢？”
“爸爸，原本是不知道的。後來想起來的時候也已成了親。他現在在北平，和他的太太在一起。”
“怎麼？”顧宗明不解地問道。
“佟清庾娶了佟佳明月，我不過是個小。”墨虞說著，低下了頭。
“豈有此理！”顧宗明瞬間怒目圓睜。
“他們不知道我是顧菁的。在我憶起前，我是馮墨虞，是姨娘將我扶養成人的。”墨虞說著，扶起了紅娘。顧宗明意欲問紅娘些什麼，卻聽到紅娘說道
“十一年前，我因為一些事情，去了北平一趟。墨虞，不，顧菁，就是在那個時候將她帶回來的。那天，我看她一個孩子在路上，問她名字跟住處，她也沒有回答。當時兵荒馬亂，我隻能帶她離開。我們走得匆忙，也未來得及向她的家人轉告。是我的不對。”
“不不不，當時若不是你收留了菁菁，我們大概這一生也不能相見了。這麼多年來，真是勞苦你了。”顧老爺說道。
“也是冥冥中自有的安排把，我隻是沒想到她是你的女兒。”
“唉，一晃這麼多年過去了。我也沒想到，我能在這裏再見到我的女兒。紅繡，真的多虧了你。”顧老爺說著，微微一笑。
“對了，菁菁，快去見見你的母親，她該很高興的。你不在這麼多年，她一直念叨著你。走，我帶著你去看看。你母親她，病了好些日子，看到你就該好了。”顧老爺說著，拉起墨虞，而紅娘則停在原地，望著他們走進屋子。墨虞回頭，看見姨娘的眼裏，又有了淚水。
北方有佳人，遺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
－－－－－－題外話－－－－－－
也許公平是這世上最難的事情，最公平的地方，大概就是天堂或者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