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伐爾往回到家,推開房門,一眼就看到了掛在門廳中央的一塊大牌匾,上麵龍飛鳳舞地寫著“彌渡居”三個大字。
爾往會心一笑,許久不見甚是想念啊!他有些感慨。
“我回來了!”他衝屋裏喊。
如往常一般,爾往肆無忌憚的蹬掉兩隻鞋,狠狠往地墊上一甩,不料卻從鞋幫子裏飛出一道黑影,落在不遠處的地麵上。
這是什麼?爾往好奇的撿起來看——竟然是一隻小巧的信封,長方形,造型上和其他信封沒什麼兩樣,不過是迷你袖珍了一些。
“這誰啊?把信塞人鞋裏?!”
爾往低聲嘀咕著,把信封翻來覆去的看了個仔細:裝幀倒是很精美的很,沒有常規的寫郵編和貼郵票的地方,取而代之的是司母戊鼎和馬踏飛燕的印花。紙質細膩,不像是那種粗製濫造的印刷紙張,隱隱泛出些宣紙的色澤,但質感上,卻又比宣紙要厚重的多。
爾往是喜歡紙的,就是那種平整無缺的,四四方方,最好是一整遝的那種紙。出於這種原因,從小到大的所有的紙張、書本,哪怕是課本和試卷,廣告和資料也不例外,現在都按各自的型號,從大到小齊齊整整、毫無褶皺的陳列在他的書架上。但他從來不會翻看,他愛的隻是那種整整齊齊的感覺,我猜,這也算是一種另類的收藏癖吧。
此時此刻,見到這種細膩而又漂亮的紙張,他本該見獵心喜的,但事實是,他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原因是這封信已經濕了一角。
不用細想,爾往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他對自己的毛病非常了解。就算他不了解,單憑空氣中彌漫著的酸臭味,也能猜出一二。
伐爾往同學自大學畢業以後,就留在了魔都,這兩年在做機械設備的銷售工作,工作的內容,就是跑遍大江南北,去和需要設備的工廠談生意。雖然和兩位室友合住在彌渡居裏,但本質上他算是居無定所,三天兩頭就要離開彌渡居去往不知道哪座小鎮或是某座城市的郊野。
於他而言,生活是由深夜或是淩晨的飛機、陪客戶囫圇吞棗地遊景,以及忙裏偷閑地躲在彌渡居自己的房間裏足不出戶地發呆這幾部分組成。
不幸的是,這位成天西裝革履、蹬著皮鞋行走江湖的過客,收獲了一雙慘絕人寰的大汗腳。為此,彌渡居裏難以容忍的兩位哥們沒少為他出主意,病也看了,藥也開了,甚至用上了土方、偏方,可是卻往往不能奏效。
“哇哇!爾往,你知不知道彌老大坐上今天晚上的飛機就回來了,你就用這個迎接他?”
聽到爾往的響動,從一間裏臥中走出一人,一身睡衣睡褲,頭發淩亂,一副頹廢的模樣,但卻沒法掩蓋住他清秀的麵龐和嘴角上揚時流露出的痞氣。
他叫鄒瑾,是爾往的大學室友之一,出於某些顯而易見的原因,大家都叫他公瑾。
這人先是看到門廳一片亂象,旋即又捏住自己的鼻子,一個箭步衝入門廳,拿起地上的空氣清新劑就開始亂噴。一邊噴,一邊用憋悶的聲音喊:
“進門脫鞋三秒內噴上空氣清新劑,五秒內給鞋噴除臭劑,十秒內把鞋擺整齊,半分鍾內衝到廁所洗腳並且再噴一次空氣清新劑。這彌老大給你立的規矩你怎麼從來都做不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