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陽春,本該溫和如水的季節,卻冷若寒冬。
一身素白的衣,淡無花色,神色清冷,卻著實狼狽。
水還在濕嗒嗒的往下滴,嘴唇冷得發白。也是,即使已是春日,湖中的水依舊帶著冬日的寒。
“公主!”一上岸,等著接應的婢女就將一件襖子披在了她身上,將她引入了畫舫內。
這畫舫,停於湖麵,有三層,其規模與造型皆不是常人所能有。
一入畫舫內,那冬日的寒氣盡數融做暖暖的氣息,已有兩名美貌的婢女捧了衣飾,跪在香湯邊,添著一些藥草。
煙霧繚繞間,一股淡淡的藥香充滿。
“你們退下吧。”赤足,玉透圓潤,指間粉色流動。
整個人沉入水中,閉目,將麵上的人皮麵具撕開……一張臉,到底精致到何種程度,方能成就如此的絕色!
她的眉眼皆覆上一層薄薄的冰,肌膚依舊如常,唇色依舊紅潤。可是她麵上的表情越發的少了。
即使全身浸於熱水之中,卻暖不得她半分,剩下的日子……還有多久呢?
子宿,不知道皇姐還撐不撐得到見你的時候呢?
瞌目,這倦意也越發深重……
她閉上眼仿佛看見了那場廝殺,頭顱,鮮血,血肉的紛飛。聽見了那場戰爭中民眾的悲鳴,竟從心底感到一種悲憫來……真是奇怪,她的鮮血都冷卻了,心卻還存在著一絲的軟。
卻不讓她討厭,她不能否認自己內心是想抓住這絲軟,她的情感日漸喪失……可是,事仿不從人願呐!東方胤……
她的手中似依殘留著她父皇母後的餘溫,鼻間似依然環繞著他們那陌生又熟悉的味道,她等了多年的回歸卻不想是送別……
“公主!暗一回來了!”欣喜,由門外傳來,宿末睜開眸子,那其中似有萬般琉璃之色。
“讓他進來。”飛身而出,拾衣裹身不過瞬息,衣衫穿好,赤足。門已被人推開。
“公主!太子殿下有消息了!有人見到他在乾滄國皇宮出現!”
“乾滄國麼……”
……
寒沙,冽風,吹動得旌旗呼呼作響!
馬踏鐵戈,氣煞蒼原!
鐵甲撞擊的聲音清冽,將士的步伐厚重而深穩,他們的鐵甲在天光日下如穿花蝶影,每一張臉上都是硬色的氣煞,每一道身影都裹挾著鮮血的鐵腥味!
迎風招展的旗幟上迎雲而顯:滄!
四周已成戈壁荒城,有鮮血流注成河,有死屍堆壘如山,有那淋漓的血肉的飛灑鋪地。
他們所到之處,生機了無!
“無人留存嗎?”
“稟殿下!一人末留!”
一身玄衣風沙裹挾,那人籠在衣帽之下,血色的紅唇妖豔生華。
“回城!”
“殿下……有,有幸存者!”
銀色的瞳眸曳閃,眼角冽著冰冷。
“共有兩人,一男一女!”
有人回稟有人已將那兩人帶了上來。
“跪下!”那兩名士兵一個用力,欲將兩人壓跪於地。
那名粉衣的女子翩翩倒倒撲地,被地上的沙石珠礫擦破了膝蓋和手腕,發出一聲痛呼。
本該讓人十分憐惜,卻未惹一人側目。
在這裏的人中,那些同情早被不斷的殺戮所模糊原來的本質。
“乾滄九皇子。”
拂開士兵推來的手,那名少年向前一步,眼中寫滿了疏離。
玉樹臨枝,春風曳寒。
“你是專門來見本王的?”
情緒不露,但周身的殺意卻不加掩飾。
九皇子沉斂著眸目,嘴角的笑分外妖冶。
周身未沾染血色,神情淡漠,還能這般輕易的躲開他的烈煞的殺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