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思哈領所部八百精卒,從關外打至關內,殺掠無數從未落敗,每攻下一城,常取取婦孺來血腥吞吃取樂,因此個個生得奇模怪樣,形象可怖。這八百人的軍陣緩緩向北城壓來,號角聲中那劉良佐、許定國、孔有德所部計上萬弓兵俱列陣城下,以作驚天一擊。
“那還是人嗎?”湯乞兒有些驚懼地看著漸漸逼近的敵軍,雖在大雨中可憎的麵目依然能看到。湯乞兒突然覺得一陣寒意襲來,偷眼看其餘義民,神色俱相似。
“咣、咣、咣”,鏗鏘的響聲打破了沉悶的氛圍,眾人循聲望去,見滂沱大雨中,主帥閻應元屹立於城垛之上,昂首遠視,如山般巍峨;左手執刀,左手持盾雙臂開合,正以刀背狠狠敲擊,頓挫有力。生死存亡之關頭,他不能讓士兵未戰而氣衰。
“咣、咣、咣”,“咣、咣、咣”,“咣、咣、咣”……
敲擊的聲響越來越大,越來越齊,直至彙成統一的旋律,發金石之音,行慷慨之義!湯乞兒突然覺得在這樣的敲打聲裏他已沒有了恐懼,來吧,城下是最凶殘的軍隊,城上是最有血性的百姓!
“嘣——嘣——”怪異的床弩之聲響起,那是孔有德部巨弩,數百巨箭呼嘯著射向城頭,任何敢試其鋒的人必將亡於其下;“嗡——嗡——”,因為沒有了江陰城火器的威脅,數千弓兵分批齊射,在江陰北城上空蒙蓋了一層箭幕。他們的目的,並不指望能射中城上多少人,隻是指望壓製住城上的弓手,給突進的部隊提供掩護。而伏於城上的義民,多人手握草把在收集那城下射來的弓箭,城中的弓矢已不多了。城上的義軍也不時地還擊,占著地利,清軍也未占多大便宜。但最大的問題是,城上的弓兵失去了控製城下的優勢。
“吼嗚——吼嗚——”
巴思哈所部越過已積滿屍體的護城河溝,在牆上架起了城梯,向上爬去。數名城上義軍想要推dao架上來的雲梯,猝不及防,數支羽箭瞬間便穿透了他們。
“澆熱油——”人們背靠城垛,把手中的熱油掀倒下去,“滋——”一股皮肉的焦糊味傳出,數名首當其衝的清軍嚎叫著摔了下去,然而,摔下去並不能造成大的損傷,這一段城牆已太矮小。
“砸個狗娘養的——”又一聲令下,城上的石頭紛紛往下砸去,“咚——咣”,巨響聲中數十清軍被砸得血肉模糊。但那巴思哈猶為駭人,那廝見巨石襲來,並不避讓,手中巨刀一揮,便把那石塊撥飛出去,倒是那雲梯吃不住力,摔了下去。
伏於城上的兵士們紛亂地往城下射、砸,鉤,而城下忙於向城上運送器具的人們卻更多地死在血泊之中,士兵有藏身之地,但他們要保持供料,前麵一個剛被巨弩貫胸而死,後者隻能接過他手中的熱油桶往城上跑去。細心一點的人會注意到,不少村婦也加入到運送的隊伍中來了,男人們大都上城守敵了。
“咣!”姚竹匠手中的長刀在第一個照麵便被一個清軍頭目給磕飛了,那清軍從雲梯上爬將下來揮刀欲結果了他。“噗——”湯乞兒手中的長槍已紮中了這人的小腹,然而,刺進去半分便再不能深入,湯乞兒欲抽槍再紮,隻見那清軍握住槍尖一帶,湯乞兒已被扔出了一丈地。一個義軍趁空揮刀砍來,那清軍抬腳便踢飛了手中的兵刃,長刀一揮,那名軍丁的喉嚨已被割斷。姚竹匠驚慌中被又那清軍頭目一腳揣倒,那清軍方要取他性命,湯乞兒爬起來又挺槍刺他的脖子,那滿兵“咦”了一聲,似是很驚異這個娃兒的不要命,伸手抓住了槍杆,正欲揮刀來砍,忽覺襠底一涼,便覺巨痛襲身,支撐不住倒了下去。隻見姚竹匠從身下翻身出來,手中持著柴刀,原來方才便是他劈了這個滿軍的****。
兩人除了一敵,生了些膽量,呐喊一聲,便又衝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