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胡子翻著白眼道:“我能不來麼?以前有人說,徐鎮不過是彈丸小地,窩在那裏不過是坐井觀天,畫地為牢的狗熊。這種地方我還能呆?”
唐遙苦笑一下,想起自己在徐府裏對他們同室操戈時的怒吼,隻得討好地道:“那家夥不過是胡言亂語而已,許大哥可是頂天立地的英雄。”
許大胡“哼哼”冷笑一下,又道:“聽說鎮衛軍缺一個千戶?”
唐遙一聽這個倨傲而又強悍的家夥要加入自己的鎮衛軍,那可是求之不得的事啊。唐遙有種彩票中獎的感覺。唐遙馬上想起這個大胡子有數百精銳的戰士,還有寨堡屯積多年的家當,大喜道:“許大哥,你肯屈就?”
許大胡又翻著白眼,道:“我可是為了雪兒……對了,現在都不在徐鎮了,還叫什麼鎮衛軍?!這個名字不妥,得改。”
唐遙一個勁地點頭,道:“得改,得改。”對唐遙來說,自己的這支人馬取什麼名字無所謂,現在叫鎮衛軍的確是名不副實。不過,該叫什麼,一時間也想不出什麼好名字。到時召集大夥在一塊好好合計一下。
“徐伯,你也來了。”
唐遙看著滿臉恭敬神色的徐伯問候道。這個徐伯總是帶著那種不卑不亢的出身大戶人家的風範。那他的身後有著大批徐府願意追隨而來的家仆,還有那些當日為唐遙打造滑翔傘和錨鉤的工匠。
“是的。姑爺。”
徐伯靜靜地答道。臉上恭敬的表情沒有一絲波動。
萬縣碼頭。唐遙看著麵前整整齊齊在列著方陣的三千鎮衛軍人馬,也看著站在前麵的楊百破,孫十八和許大胡這三個千戶長,以及站自己身後的小莊為首的三百滾刀衛。暗想這些才是自己在徐鎮出生入生賺來的嫡係人馬呀。且不論他們暫時的戰力如何,隻有站在這群兄弟當中,唐遙才能找到那種熱血的豪情。多日來,唐遙在萬縣受盡內憂外患的折磨,直到這個時候,才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唐遙的視線慢慢從他們身上掃過,然後高聲道:“在離開徐鎮的這些日子,在離開兄弟們的這些日子,在我呆在萬縣的這些日子,我一直在惶恐。我惶恐什麼?——是害怕張獻忠的大軍,還是害怕呆在萬縣這個危在旦夕的地方。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個懦夫?——因為沒有人告訴我。”
“每日,我站在江邊,看著這長江之水滔滔而去,我也在惶恐。我惶恐什麼?——我惶恐我活得就像這流水一般,這一輩子流逝得毫無聲息,絲毫沒有留下點什麼;我惶恐我將會碌碌無為地活下去,這一輩子一個浪花也不會濺出來。”
“——但是,站在你們麵前,站在三千多個兄弟麵前,站在三千多條漢子麵前,站在我從數萬衣不蔽體的流民當中一個個拉出來的漢子麵前,我終於不再惶恐。——隻有站在兄弟們當中,我才感覺到我的勇氣,我才發現到我的力量。古人說過,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但是,我們是滾滾長江中永不東逝的激流。水可逝,但激流仍在。我們就是那浪花也淘不盡的英雄!!!”
在唐遙越來越高昂的叫聲中,幾千個漢子慷慨激昂地怒吼著……
萬縣的城頭。永拙和尚,秦祚明,秦小玉和那銘看著唐遙在碼頭迎接徐鎮的數千人馬。聽著唐遙那一番激蕩人心的話語,把這數千徐鎮鄉兵鼓動得血勇四溢,幾人不由得麵麵相覷。
秦祚明道:“這還是那個不通人情世故而且惜語如金的武癡表哥麼?什麼時候變得能如此能說會道了?”
那銘也是搖頭道:“聽他的話,似乎沒拿我們當兄弟啊。不然怎麼會很惶恐。”
永拙和尚道:“這也不能全怪他。而且在怪他之前,你們得先問問自己。你們拿他當兄弟麼?”
永拙和尚歎了一聲,轉頭而去。
秦祚明和那銘對視了一眼,默然無語。
秦小玉卻是憎惡道:“真是不要臉,眾目睽睽之下,倆人竟然………”
那銘聽罷嗬嗬一笑,看了秦小玉一眼,道:“這點上,我很佩服他,是個爺們呀………”
秦小玉冷哼一聲,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