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也或許正是那麼稚嫩的直白,才漸漸地走進她的心。我時常想,如果那時候我就已經心思深沉地讓她看不透,恐怕她一定會直接離我遠遠的,再不會沾染我分毫吧?
因為她一直以來就是個簡單而直白的人,她也喜歡簡單的生活,她不喜歡複雜的東西,就像宮裏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她固然是聰明的可以自保,甚至反擊,可是我知道,她是不願意的,她在宮裏,生活的很是憋悶,也許她不知道,她一出宮,眼睛裏的笑都要歡快上幾分。
若是去巡幸塞外那就更不必說了,每次一到熱河,就更像是出了籠子的鳥兒一般,歡快之極,當初,除了二十四年。因為皇阿瑪讓她去相看額駙。
也正是那一次,我所有的惶恐和不安都達到了頂點,我緊緊地抱著她,腦子裏一片空白,所有的自製力在那瞬間全部崩潰,所有的理智全都化作了同樣一句話:留住她!留住她!
她將窗戶關了起來,我覺得自己像是死過了一回,我將她按在懷裏,心裏終於堅定了篡位的念頭。
可是真正到了那一步的時候,我還是很痛,痛極了,我甚至不敢看皇阿瑪沉睡的臉,我逃一樣地回到毓慶宮,眼前不斷地閃現往日皇阿瑪對我的諄諄教誨,對我關懷掛念,對我微笑的麵容。
我心裏像是灼燒一般的痛,可是如果我沒有了她,那就不是心痛,而心死了吧?我在心裏卑鄙地希望著,她能來阻止我,阻止這一切,可是我又不希望她來,因為那意味著,她為了我,放棄了我。
到底是什麼讓我們走到了這一步?
有時候我甚至在想,為什麼她小時候要救我的命,為什麼要對我那麼好,教導我愛護我,如果我不曾遇見她,不曾和她那麼親密,不曾對她那麼依賴,是不是我就不必這麼為難?
可是更多的時候我,我卻在慶幸,慶幸我可以遇見她,讓我的人生有了瑰麗的色彩,我也可以在這森森深宮裏,不必孤單,不必像小四那般,受盡傷痛。
我如此幸運。
無論從前,還是以後。
一次篡位,在還沒有真正實行起來的時候,就已經在她的勸解和我的默認下悄無聲息地消弭無痕,我心裏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雖然還在憂慮著往後的路,可是從此,我卻更加有勇氣去麵對,去爭取,因為,她在我的身後,就像我努力地在這深宮活的更好,我小心翼翼卻無所畏懼,因為她在我的身後。
她的接受和認可,是我最大的收獲,哪怕那個位置,都沒有她主動的親近重要一分,我所有的部署都沒有派上用場,可是我已經收獲了最重要的珍寶。
從我獨自一人的爭取和奮進,到有她主動握住我的手。
雖然我知道她心裏還存有猶豫,可是既然她已經站了過來,我再也不願給她退縮回去的機會。
可是我終究沒有護好她。
我聽聞從慈寧宮傳來的消息之後,心裏翻湧著全都是憐惜和憤怒,我讓人立刻去給烏雅氏下了毒,一邊悄悄地去了西三所瞧她。
我坐在她的床沿,怔怔瞧著她蒼白的臉,腦海裏在努力地組織著她醒來之後安慰她的話,一個字一個字地斟酌著,可到臨到她睜開眼睛的那一刻,我瞧著她晶瑩明亮的眼睛,卻什麼都說不出來,隻能笨拙地安撫她。
是的,沒關係,她往日和我說過,我們若是有孩子,也會因為我們血脈太過親近而很有可能是傻子,即使我根本是半信半疑,可是這一刻,我選擇相信。
我的寶貝,隻要你不傷心,我什麼都會相信。
我回去之後,讓一直跟在身邊的十五加快發展皇宮和京城裏的勢力,這幾年,當初幫助的學子也有不少都考中了功名,我想了法子暗中各自安排到一些不起眼但是又很有作用的位置上。
大理寺、太常寺、光祿寺、太仆寺、鴻臚寺、國子監、欽天監、翰林院、太醫院、理藩院、宗人府、詹事府、內務府,還有六部,我都已經暗中安排了人手進去,占的也都是副手的位置,有權但是不大,隻要安分點也不會被人欺,隻是消息卻是靈通的。
隻是內閣那邊還沒辦法滲透,畢竟那些都是些老臣,由皇阿瑪親自提拔上去的很有資曆的臣子,相比他的暗衛都要來得嚴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