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向俘虜抬起她的雙眼,
“跑吧”,——山中的女郎這樣說,——
“車爾凱斯人不會碰到你,
快,不要浪費黑夜的時間,
拿上我這把刀,在黑暗中
無論誰都不會把你發現。”
一隻顫栗的手握著鋼鋸,
女郎向他腳前彎下腰去:
鋸著鐵鐐吱咕吱咕地響
不自禁的淚珠滾滾流淌——
哐啷一聲,鎖鏈落到地上。
“你自由了,”女郎說道,“跑吧!”
但是她如癡如呆的目光
流露出內心迸發的愛情。
她在痛苦著。呼呼的陣風
在長嘯,卷起了她的衣襟。
“好人啊!”俄羅斯人哽咽道,
“我屬於你,至死是你的人。
我們拋開這可怕的地方,
同我一起逃……”
“不,俄羅斯人!
它已消逝了,——人生的甜蜜,
我一切都嚐過,嚐過歡欣,
而一切消逝得無蹤無跡。
這怎麼可能?你愛過別人!……
快去找她吧,你快去愛她;
我心中有什麼值得哀痛?
我心中有什麼值得牽掛?
別了,別了!願愛情的祝福
每時每刻永遠與你同在。
永別了!——請忘掉我的痛苦,
最後一次……請把手伸過來。”
他伸手向車爾凱斯女郎,
向她飛去一顆複燃的心:
而那臨別的長長的一吻
給愛情的結合打上烙印。
他們手挽手,滿開著憂鬱,
默默無言地走到了河邊——
俄羅斯人在喧騰的河中
已經浮遊起來,浪花飛濺,
已經遊到了對岸的岩石,
已經攀住了對岸的山崖……
突然間波浪中噗通一響
遠遠的呻吟向耳邊傳來……
他走到那荒涼的河岸上,
向後一看……岸上清晰可見,
飛濺的浪花閃發著白光:
但是在河岸上、在山腳前
都看不見車爾凱斯女郎……
萬籟俱寂……沉靜的河岸上
隻聽見涼風輕微的聲響
而月光下嘩嘩的水波中
蕩起的浪圈已平複如常。
他都明白了。他昀後一次
用訣別的目光四處一看,
俘虜放牧過牛羊的田野、
荒寂的山村、四周的柵欄、
拖著鎖鏈攀登過的懸崖
和丐午時休息洋的溪流,
當山中好漢車爾凱斯人
高唱起自由歌曲的時候。
天空中的黑暗漸漸淡薄,
門好已來到砰暗的山穀,
朝霞升起了。逃脫的俘虜
已走上一條遙遠昀小路;
在他前麵朝霧裏已看見俄羅斯耀眼的刀光劍影,
在一座座高高的土台上
守哨的哥薩克互相呼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