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利四世的雕像憂心忡忡的眺望著布洛涅園林。在凡爾賽宮裏,法蘭西閃耀著波旁公爵子孫最後的榮光。”——
賽納河靜靜地流淌,穿過西岱島的兩側越過新橋的橋底向西北而去,毫不在意沒落的夕陽將泛紅的餘光留戀在它身上。月亮已經升起來了,城市中的居民都結束了又一天的忙碌。買賣人關上它們的店鋪大門,而樓上則滲出熏肉和笑語的芳香。夜班警察從銅像下驅趕準備在此消夏的流浪漢,車廂門印著紋章的輕便馬車卻穿越路易十四廣場,帶著虔誠的貴人們去市中的聖母大教堂。打扮得體的年輕爵爺還有大學生,牽著女伴的手從練兵場和薩托裏的賽馬會一窩蜂湧進法蘭西劇院,在那兒繼續揮霍還在兜裏的現金和時間。小巷子裏的流鶯們則從睡夢中醒來,開始賣力招攬過路的行人,一麵散發著廉價香水和頭油的氣味。
無論是誰,都刻意的回避開讓這個都市充滿了美麗而又混沌的可怕地方。
——巴士底。
曾經用來抵抗英國侵略的城堡如今已變成了巴黎中心最恐怖的地方之一。由於城區不斷向外擴張的關係,原本建立在城市外圍的要塞慢慢地變成深陷在巴黎中心的硬刺。從黎塞留主教時代開始執行的關押政策讓這座蒙上了土黃色外牆的建築裏淹沒了數不清的黑幕。
直到現在,也沒有人敢在黃昏時候沿著四世大道和聖安東尼街靠著巴士底外圍埋下了尖刺的護城河溝邊行走。
——時值路易十六禦世,天主之子誕辰後十八個世紀中第八十九個年頭。
——
“約瑟,那個家夥是誰,以前從沒見過?”站在巴士底城牆高台上巡視的獄卒捅捅他身邊的同伴,指著監獄廣場的一個角落。
“你說誰?啊哈!那個黑頭發的,你是說這個來自意大利的危險分子?”
“我看他好幾次都對著幾麵牆壁再不知道嘀咕什麼,他想幹嘛?不是在計劃著翻牆越獄吧。”
“夥計,你可真會想。這兒可是巴士底!”
被獄卒們指為危險分子的黑發男子遠離人群,站在廣場的角落裏。他用手撫mo著巴士底沾滿苔蘚凹凸不平的牆壁。眼光迷離,像是囈語念著旁人聽不懂的話語,絲毫不注意旁人對他指指點點。
“那個瘦小的男人。你看他的皮膚,蒼白的好象是好些年都沒見過陽光一樣。也沒見到跟人說話。剛才我還以為是看到了白晝的吸血鬼。”
“噓,小聲點,狗腿子們聽著呢!他大概是來自意大利的誌士,聽說就關押在以前‘V先生’的隔壁!”
“不,他是個希臘密探,聽說是帕夏的爪牙,同時為那些斯拉夫人服務。”
“胡說,埃裏說他是西西裏人……”
幾個剛剛被關進巴士底的年輕人組成了一個小圈子,在廣場的一側討論著這個奇特的囚徒。沒有人知道黑發男人從那裏來的,隻是這兩天突然在傍晚晚餐後放風的時間,這裏多出了這麼一個神秘的家夥。他從不跟其他人攀談,有數的幾次說話也是在詢問時間。大多數時候是一個人獨自觀察牆壁和自言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