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我去換軍糧?還真是個好主意!
蘇魯知道隻怕會先殺了我再自殺。
當年七哥欺負我們,說隻要我給他磕三個頭便不再打蘇魯。我屈膝剛跪倒,蘇魯不知從那裏來的氣力,掙開按著他的幾個大孩子,掐住七哥脖子死不鬆開。要不是父汗親自來拉,那一天七哥就沒了。
後來我被蘇魯打,他板著臉咬著牙,硬是打斷了一根葦條。母親在一旁倒笑得不行,說他不識時務,表揚我能屈能伸是個好姑娘。
怔怔地望著寧墨,我想起哥哥那夜說的話:阿奴,永遠不準為了我向人低頭,母親和父汗都不行!我哭著問哥哥為什麼,他隻說他不願意成為我的羈絆。
而終於有一天,有人說隻要我嫁給他,他就幫助哥哥贏得這場艱難的戰爭。
那麼就不是我值不值的問題了,朦朧的淚光中,寧墨後悔的樣子有幾分真誠呢?
“阿奴,我不是那個意思,”真難得,傳說中老奸巨滑的南財神也會有慌亂的時刻,“我一直想問你要不要幫忙,我剛剛隻是,”他歎了口氣,撫額闔目道,“我和你開玩笑的。”
老僵著也不是事兒,我氣鼓鼓地冷哼:“那你出去讓我換衣服。”
他展眉一笑走了,我這才抖開衣服看。與我身上這套兒一般無二的樣式,鮮豔的紅錦,細細壓繡了如意紋,中衣汗巾腰佩香囊一應俱全。
雪白的雲羅中衣裏頭,竟還包裹著蔥綠底子撒金花的小衣!
我羞得滿麵通紅,捏著那塊小小的絲綢不知是扔還是藏。
最後我還是隻換了外衫繞出屏風,原來寧墨果然避到了門外,垂首立在簷下,看水仙吐蕊。
見我出來他眼睛一亮,雙掌一拍便有幾個侍女捧著巾櫛沐盆魚貫而來,跪在地下請我梳妝。
我那裏搞過這種排場!瞪了寧墨一眼好不尷尬。他微微一笑,溫言對女侍們道:“小姐好性子,你們不必依家裏規矩,起來服侍。”
那些女子才站起來,有捧鏡的,捧妝盒的,也有來替我抿衣襟挽袖子的,我才把手伸進水裏,雪白柔軟的帕子已經遞過。
胡亂抹一把臉,又換過一塊布帕,觸手冰涼,我正疑惑,一個女婢低聲道:“請小姐捂一捂眼睛。”
蓋在眼上確是清涼舒爽,我半天才拿下來,又有兩個溫熱的雞蛋遞來,偏偏寧墨坐在一旁笑吟吟地看,真是讓人哭笑不得。
好容易洗完臉勻過粉梳好頭,又進來兩個侍女,各自打開手捧的漆盒。
珠光耀眼,金碧輝煌,盈尺方正的漆盒中,裝的是各色各樣珠寶首飾。寧墨走過來,輕笑道:“你梳髫呢,這些東西原也用不上,便壓幾朵花兒罷了。”說著撿了幾枚攢珠花兒插上,略退一步端詳道,“往日多半累得鬢發散亂,似這般整齊倒不易見。”
我照著鏡子把花扯下來幾朵,白他一眼:“金花滿頭,多麼老氣橫秋,我才不要。”突然間,我看到一對梳子,頗是奇怪,“怎麼這樣的梳子你也有?”
捧盒的婢女恭敬答道:“這是南方舊俗,用作新婚壓發的。”
我啊地一聲,掩住了口,難怪母親有夜語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