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主動出擊 樓天任番外(1 / 3)

外界對我有很多稱呼,什麼天之驕子、上帝的寵兒、鑽石王老五、人生贏家,五花八門,多到我自己都數不過來。大家都覺得我年紀輕輕便身居高位擁有如此龐大的家產是件多麼幸福的事,很多人八輩子都求不來。然而,這隻是我光鮮的一麵,沒有人看到我內心的苦楚和傷痛。是的,我不快樂,一點也不快樂,如果可以,我願意用我全部的身家來換取這份快樂,來換取那兩個人陪在我身邊,哪怕隻有一天。

一個是我早逝的母親,一個是她。

母親是個可悲又可憐的女人,一輩子都在奢望一個遙不可及、僅有數麵之緣的男人,為此還未婚有孕生下了我。在那個年代,在那樣一個封閉的小縣城,可想而知是件多麼驚世駭俗多麼讓人戳脊梁骨的事,所以她頂了很大的壓力,每天都要忍受周遭的閑言碎語,甚至破鞋、dang婦之類的辱罵。

除了輿論的壓力,經濟上的負擔也不輕。原本她在縣裏的小學教書,自從肚子顯懷以後就被開除了,名聲不好也找不到什麼正經的工作,她一個瘦弱的女人,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父母又不在了沒人幫襯,隻能靠給人漿洗衣服、縫縫補補度日。等我出生以後,家裏的開銷更大了,之前不多的積蓄也慢慢耗光,偏我是個早產兒,體弱多病,三天兩頭打針吃藥,有時候實在沒法了,她也隻能開口跟親戚朋友借,這樣一來,原本就不待見我們母子的親友就更避我們如蛇蠍了。

那時候我還太小,不太記事,而且母親也從不當我的麵抱怨生活的苦,所以這些大多都是後來從表舅、表舅媽口中聽說。他們夫妻倆是唯一不嫌棄我們,還待我們如親人的人,所以這份恩情我一直都記得。

雖然家境貧寒,但母親一直不曾疏忽對我的教育。從兩三歲開始,她就教我識字,算簡單的算數,還教我為人處世的道理,雖然內容淺顯,但這些都讓我贏在了起跑線上,成為我今後一生的財富。我永遠都記得,她笑地滿臉溫柔,撫摸著我的臉說:“誰都會拋棄你,知識和能力不會,所以天任要好好讀書哦,你是媽媽的驕傲。”也記得她說:“天任,不管任何時候都要記得做個正直、善良的人,哪怕你再貧窮,也不能畏縮,哪怕你再富裕,也不要仗勢欺人。”

這些話,起初我一直放在心上,隻是後來樓氏龐大的家業和事業上的成功讓我沾沾自喜,逐漸蒙蔽了自己的眼睛,也忘記了母親的教誨,用權勢去欺壓了一個女人,卻沒想到,那個女人後來會成為我一生的摯愛。

再大一些,母親執意要把我送入小學。那時候,我已經能從點滴中判斷家裏的處境,我知道有個東西叫錢,它很重要,可是我們家沒有,所以母親要沒日沒夜地打零工,做那些手工活,飯桌上也沒有別人家那麼多菜,偶爾有點肉母親也不吃,說她怕胖要我吃,所以我拒絕去,因為我知道上學也要花錢,我不想母親更辛苦,而且學校裏教的那些東西我都已經會了。於是,報名那天我偷跑了。

這是我第一次違背母親,心裏很害怕也很忐忑,但還是堅持地認為自己長大了,不能再拖累母親,所以,在外麵一直待到了天黑才怯怯地回家。

那一晚,是我記憶以來第一次見母親哭,以往生活再艱難的時候也沒見她掉一滴眼淚。我以為她會罵我,或者打我,已經做好了承受這些的心理準備,但她沒有,隻是抱著我一聲聲地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天任,是媽媽不好,生了你卻給不了你正常家庭的生活,讓你小小年紀就要操心這些,我不是個好媽媽!”我也哭了,抱著她說:“不是的,是我調皮不想讀書,媽媽你別哭,我錯了,我以後都聽你的。”

破舊的小屋裏我們抱頭痛哭,那是貧窮母子的悲哀,沒經曆過的人根本不會懂得。所以,自那以後,我就發誓,這輩子一定要賺很多很多的錢,讓母親過上好日子,再也不要穿補了又補的衣服,再也不要向別人開口借錢忍受那些白眼,可惜,後來我做到了,她卻沒等到那一天。

長期的勞累加上精神上的壓力,母親終究拋下了我,沒熬過我十歲的生日就走了。那天,表舅把我從教室裏叫出來,我看到他紅了的眼眶就有了不好的預感,瘋了一般一路衝回了家,可還是沒能見上她最後一麵,那雙溫暖的手已經冰涼。

從此,我的天塌了。

沒有了母親,我成了真正的孤兒,表舅表舅媽厚道,主動說要撫養我。我不想成為任何人的負累,甚至想過到下麵去跟母親團聚,繩子都已經掛到了房梁上,但終究還是放棄了輕生的念頭,不是害怕,隻是想起了母親對我的期望和教導,我要成才,要成為她的驕傲,要讓所有罵過她的人都知道她是個好女人,是個好媽媽,而不是窩窩囊囊地死去,讓她九泉之下都自責,不得安心,所以,我選擇了去表舅家。

表舅一家待我很好,但我的到來給他們原本就拮據的家庭又添了一層負擔。表舅表舅媽為錢愁苦的表情我看在眼裏,表弟表姐也為了勻出我的一份不得不縮衣少食,雖然沒有人怪過我,甚至沒有給過我臉色,但我心裏不好受,厚著臉皮熬到了小學畢業,還是一張紙條選擇了遠走他鄉。

因為年齡不到,沒有身份證,一般的工作都不願意要我,隻能找那些最髒、最累、收入又最低的零工。那兩年,我幹過幫廚、撿過破爛、掏過下水道,睡過橋洞、住過公園、也吃過發餿的食物,再苦再累我都咬牙挺著,因為心裏有個信念:我要出人頭地,我要給媽媽爭氣!

後來,經人介紹,去了一個工地搬磚,雖然很累,但我很高興,因為總算有份穩定的工作,不用三天兩頭換了。半年下來,我原本白嫩的皮膚曬成了古銅色,原本纖細,母親說是讀書人的手指也磨出了厚厚的老繭,指節粗的有點難看,母親知道了會心疼吧,所以我沒事的時候就把手藏在口袋裏,怕她看到。

快過年了,我很興奮,因為包工頭說工資年底結,拿了錢我就可以買票回家了!出來很久了,母親墳頭的草不知道有沒人替她鋤,表舅一家不知道過得好不好,可以給他們買點東西,明年我就滿16歲了,不再是童工了,可以找個白天的工作,晚上去夜校裏讀書……

懷著美好的憧憬,大年二十五那天,我起了個大早,跟一幫工友去工地結算。結果……被告知:包工頭跑了。

跑了?!

是的。工地的人這樣告訴我們。

我半年的心血就這樣付之東流了?今年還是回不了家了?

我不甘,怨恨,那一刻真的有種要殺人的衝動。

去跟他們講理,結果被打了個半死,嘴裏吐出血沫躺在地上不能動彈的時候,我真的怕了,我不怕死,但怕死的這樣窩囊,沒臉見媽媽,更怕死在這異鄉,成了遊魂,連見也見不到她。所以,我求饒了,他們也不想事情鬧大,放過了我。

但我真的需要這筆錢!很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