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逍停在了三層樓外,抬頭看了看閣樓前,那方快要被雜草侵蝕殆盡的牌匾。
藏經閣啊,曾經也是陳逍日夜監守的地方。十六年過去了,這裏已經麵目全非,再難找到曾經的樣子了。
一人來高的雜草已經將藏經閣的大門擋的嚴嚴實實,若普通人來這裏的話,一定連大門都找不到。
不過陳逍卻仍然記得,畢竟從八歲那年被送到了化生寺,他就一直住在藏經閣裏。這裏的一切,他都太熟悉了。
緩緩向前邁了一步,但見擋在前麵的雜草藤蔓紛紛退讓。一瞬間便讓出了一條寬闊整潔的大路,藏經閣的大門頓現眼前。
陳逍從容的走到了木門前,伸手按在了已經腐爛破碎的大門上。
‘嘎吱....’刺耳的轉軸聲,大門竟然還能打開。
藏經閣內,也不知道多久沒有陽光投射進來,過了好久才見了一絲光亮。
格局倒還是原來的樣子,隻是所有的東西都散發出一股刺鼻的腐爛味道。
“師傅。”陳逍淡淡的叫了一聲。
明亮的陽光終於戰勝了黑暗,將藏經閣裏麵照得通透。
隻見一個極是瘦弱的身影盤坐在一張快要腐爛盡了的桌案前,看他身上還披著破爛不堪的袈裟,白胡子更是長得拖到了地上。
那身影一動也不曾動,就連喘氣的動作都沒有了。該是死了吧,都已經十六年了,除了神仙,誰還能在這種壞境下活著啊。
“師傅。”陳逍又叫了一聲,語氣中充滿著恭敬。
‘呼......‘一聲常常的呼氣聲,老僧動了,他緩緩的抬起了頭,那張枯得嚇人的老臉頓時顯露了出來。
緩緩睜開了深陷在眼窩裏的雙目,一雙枯黃黯淡的雙眼仔細的打量著站在他眼前的儒雅書生。
“陳逍...你來啦!”老僧似乎沒有意外,好像早就料到了一樣。
“是,弟子來了。”陳逍恭恭敬敬的朝老僧做了個佛禮。
“嗬嗬嗬,好徒兒,也隻有你還能記得為師了。”老僧似乎有些傷感,隻是他那張幹枯到極限的臉上已經看不出表情了。
“弟子一直記得。”陳逍依舊儒雅,也依舊看不出表情變化。
“說吧,你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嗎?”老僧問道。
“弟子還有最後一件事想請教師傅。”陳逍忽的張大了雙眼,目光中透出一股不甘心的樣子。“師傅,請問您,如今的世界,還缺什麼?”
老僧聽到了問題,忽然歎了口氣,緩緩說道:“方今天下,仙神不存,佛道退避。人妖分於二界,如此百年之後,人不知有仙,不知有妖,不知有佛,亦不知有道。”
“人隻相信自己,難道不好嗎?”陳逍問道。
“當然好啊,佛道不同謀,長此以往,二者必定有一戰。既然沒有了信仰,這矛盾自然就不存在了。”老僧很讚同的說。
“這麼說,弟子做的對了?”陳逍笑著問道。
“哈哈哈,若是對了,今日你又何必來這裏?”老僧有些誇張的大笑著說。
陳逍的臉色有些難看,這種表情是很少出現在他臉上的。
“世上有男人有女人,有白天有黑夜,有慈善有罪惡,有執掌天下的統治者當然也有奮起反抗的叛逆之賊。你說說,這個世界到底還缺什麼?”一個本來陳逍問的問題,此刻被老僧給拋了回來。
“是平衡!”陳逍緩緩舒了一口氣,疑問了好久的問題終於得到了答案。
“哈哈哈,好徒兒,你果然聰明。隻可惜,這次,你阻止不了了。”老僧似乎很高興,一點都不為他的好徒兒擔心。
“該來的總會來,弟子不會阻止的。”陳逍並不擔心,反而很輕鬆。
“災星降世,陳逍,你會害了三界啊!”老僧終於遏製不住情緒,竟抬起了幹枯的手臂,指著陳逍喊道。
“便如師傅所說,有災星自然就有救星,這是三界的平衡,弟子不會插手。”陳逍恭恭敬敬的朝老僧鞠了一躬,而後退出了藏經閣。
藏經閣內,老僧抬起的手臂依舊僵硬的舉在半空,看他手指的地方,正是陳逍離去的方向。老僧的眼睛還睜著,灰暗的雙目中透出一股悲天憫人的神色,幹枯的身體一動也不動,仿佛又坐化了一般,這次他可能是真的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