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1 / 2)

酒足飯飽之後,大家都東倒西歪地睡去了,阿黃還在地上津津有味地啃著骨頭,可以卷起袖子在一邊洗箭。雖然洗箭這種事情實在有損大俠的形象,射出去的箭就像是潑出去的水,怎麼能夠再撿回來呢?但是後麵的路不知道還會遇到什麼樣的危險,可以唯一會使用的武器就是弓箭了,要是沒有箭,後果不堪設想。

可以先把箭泡在一個盆子裏,把幹掉的血跡泡開,然後拿起一支,用手搓一下,再用布擦幹,晾在一邊,等到第二天就幹了。這是可以第二次洗箭,第一次是跟師父一起殺死那頭野豬的時候。想到這裏他又想起了死去的師父,尤其是納豆,不知道她現在在什麼地方,在幹什麼。

可以正想著,聽見了一個腳步聲,離自己越來越近,回頭一看才知道是小糧。阿黃看了小糧一眼,繼續低頭吃自己的骨頭。

“可以,你這是在幹嘛?”

“洗箭!”

“你說你這樣的大俠,怎麼用自己洗箭呢?你走開,讓我來!”說著小糧就卷起自己的袖子,推搡著可以,讓他讓開。

可以聽了小糧說的話,在原地呆了一下,然後被小糧擠開了,“你剛剛說我是……大俠?”

小糧顧著自己洗箭,頭也沒回地回答道:“對啊,我從來沒有見過一個箭法有你這麼準的人,而且你還救了我,厚葬了我們堂主,武藝高強又大仁大義,當然是大俠!”

可以站在原地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居然有人稱呼自己是大俠。雖然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什麼樣子的人才真的稱得上是大俠,對小糧的定義也無從考證。最初自己想要闖蕩江湖的目的就是想成為一名大俠,而且認定大俠首先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武藝高強。自從遇到了師父,可以心中的大俠就是師父一樣的形象,自己一直都在追逐師父的腳步,不管是穿著還是說話的語氣。現在小糧這麼一說,自己對大俠的概念反而越來越模糊。師父是大俠,但是大俠不都像師父一樣。

可以走到驛站門口的桌子邊上坐下,擺出兩隻碗,拎起一個酒壇子,倒滿兩碗酒。這時候小糧洗完箭走了過來坐下。可以把酒壇子放在桌子上,太陽已經完全落下了,隻有最靠近山的那一片天空還有光亮,就像是一塊石頭掉進湖裏的水紋。光亮最深處泛黃,越往外麵就越紅越暗,水紋外的雲層斑斑駁駁,像是一條在水中的魚的片片魚鱗。

可以端起一碗酒,看了一眼天空,又看了一眼睡在那光亮下的棗糕,一飲而盡。小糧在衣服上蹭了蹭自己還濕著的手,嘿嘿笑了笑,也端起一碗酒喝下。

可以又拎起酒壇倒滿一碗喝下,小糧也跟著拎起酒壇倒滿一碗喝下,可以又喝一碗,小糧也又喝一碗。連續三碗酒下肚子,讓可以跟小糧先是喉嚨發緊,胃裏發寒,然後全身開始慢慢變得微熱。

“小糧,什麼是‘天地會’?”

小糧不假思索地說:“天地會就是反清複明!”

可以又喝了一碗,問道:“為什麼要反清複明?”

小糧跟著倒滿一碗酒端起剛要喝,“那我就不知道了”,說完一飲而盡,“誰管那麼多啊!”

可以端著碗,眉頭緊鎖,拿著酒壇,準備倒酒,“那你為什麼要加入‘天地會’?”

小糧似乎喝得起勁了,搶過可以手中的酒壇子,給自己倒滿一碗酒喝下,擦了擦嘴。“可以,我哪裏管這麼多,這年頭,誰對我好,我就跟誰。”

可以聽了還沒來得及插嘴,小糧接著說:“當年我們村因為要修官道,就要村民都搬走。但我父親不幹,他娘的要是我,我也不幹!我們一家三口就守著房子不肯走,直到一天晚上,進來兩個蒙麵人,手上拿著這麼長的刀,我當時隻有十歲,沒有睡著,我就哇哇地大哭。那兩人就拿著刀不管我父母怎麼求情,像是剁菜一樣把他們給剁了。我就一直哭,一直哭,那兩個黑衣人就把我帶丟到了荒郊野外,讓我自身自滅。”

小糧停了停,又喝下一碗酒,“我當時害怕極了,周圍不停地傳來狼叫聲,動不動就能聽到有什麼東西在我身邊走動,我嚇得不敢發出一點聲音。幸運的是,我活了下來,整晚我都沒有睡覺,到了第二天我就跑,也不知道跑了多久,來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我見到路人就求他們幫幫我,去找我的父母,沒有人願意搭理我。後來我求他們帶我回到村裏去,依舊沒有人理我,我要是死纏爛打他們就對我拳打腳踢。再後來我求他們給我點吃的,才偶爾有人扔半個吃剩的饅頭給我。我就一直這麼乞討,一路乞討,後來我變聰明了,都在飯館旁邊乞討,那裏的剩菜剩飯多。於是我開始跟狗搶東西吃,跟狗打架,路人看到了就在一邊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