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天使(1 / 3)

女人停止了掙紮,暗紅的血跡一點一點地在雪色的鵝絨被上蔓延開來,身下的床單漸漸被自己的鮮血染紅了。汗水浸濕了的流蘇下,黯淡的眸子映著水晶吊燈上的點點光芒。是紫色的,紫水晶,是她這一周的幸運物。但沒想到自己竟是看著它死去的。果然,腹中這隻妖孽一來到世上,就標誌著自己的一切都會消失殆盡了……“主人,她…她生了……”一個仆人扮相的女子神情緊張地將手裏用被褥包裹好的嬰兒遞到了床邊那男人身前。男人掀開被褥,朝精心包裹著的弱小身軀上看了一眼。雙眼便被憤怒占據了,抓起那嬰兒,往地上拋了下去:“混賬東西!竟生了個死嬰!”站在男人身邊的白發正太墨藍的眸瞳中泛起幾絲不悅,下意識地倒退了幾步——隻是不希望自己的衣服被那妖孽的血給弄髒了。原本喧鬧的房間也一下子靜了下來,仆人們識趣地退到了門邊,連大氣也不敢出。誰能想到歐卡吉倫家族孕育了幾百年的次子竟是一個死嬰呢!整個家族的成員可都把心血花在這嬰兒身上了,沒想到結果會是這樣!但出人意料的是,那個從一出生到現在都如死了一般異常安靜的嬰兒,竟在地上慢慢蠕動了起來,並發出一聲聲奇怪的啜泣聲。既像嬰兒的叫聲,又如小貓的哭聲,隻是十分微弱。“主…主人,活…活了,二少爺活過來了!”男人再次抱起仆人手中的嬰兒——確切地說時一隻狐狸——柔亮好像絲綢的雪白毛發耀著晶瑩的光澤,這種發質在妖界絕對是極其罕有的。男人不由得大笑了起來,一喜一怒的劇烈情感變化讓他的麵孔看起來是那樣的醜陋。他將那狐狸放到床上,朝身邊神色漠然的白發正太命令道:“櫻,可以開始了!”那人便接過仆人手中的匕首。利刃在他纖長的指間嫻熟地轉動了幾下,鋒芒的刀尖便露了出來。那正太將利刃放到了正明明滅滅地跳躍著的燭火上。看著那熾熱的火焰,他細長的眉微微一皺。既然自己來到這世上就是為了那妖孽,那還有什麼好抱怨的呢?他像是安慰自己似的,暗想道。他當然知道自己在這個家族存在的意義,如果今天那隻妖孽死了,或許,自己也會隨著他一起從這世上消失了吧?但又有誰會知道,這個世界,這個家族,他沒有一刻想呆下去呢?寒光一閃,匕首便迅疾地劃過他纖細的腕臂。血,並沒有如想象的那樣一湧而出,而是極其緩慢地,順著他光潔的肌膚緩緩滑下,周圍環繞著隱隱的血腥味和強烈的壓迫感。就這樣,血一滴一滴地淹在那狐狸雪色的毛發上,朦朧中竟極似一朵櫻花樣的精美刺繡。幽幽的燭光映到了那正太蒼白的臉上,如畫般絕美的麵孔上並沒有一絲疼痛的感覺。睫毛纖長如蝶,閃爍在他冷漠的幽眸上,左眼下有玫紅色的嫵媚櫻花紋,傾國傾城的臉上滿是化不開的寒冷。他慢慢將手往上移,鮮血蜿蜒著滴入了那呼吸微弱的狐狸口中。它的身體突然變得晶瑩剔透,散發出淡淡的光芒,而在雪色的光芒中,狐狸儼如一個人形的嬰兒!兩隻大大的眼睛閃著幽光,正對上了正太那冷漠的雙瞳。澄清如水的眸光中,一種淡藍色的悲傷埋藏其中,和天空一樣的顏色,才是最悲傷的顏色,有著依米花語一般的憂傷。他……能讀懂他的心!……憐櫻骸至始至終都不知道,從那嬰兒身上出現和自己極其相似的櫻花印的那一刻起,從自己的血淌入他體內的那一刻起,他兩的緣分,便是無論如何也泯滅不了的。憐櫻骸不知道,自己並不是在看到他那雙憂傷的眼睛時錯愕了,懷疑了,隻是時隔百年,他淡忘了,那種眼神,才是早已被自己遺忘了的,自己最初的眼神。憐櫻骸也不知道,無論自己怎麼恨這個家族,從一開始,有一件事他便應該感謝歐卡吉倫,那就是讓他來到這世上,和他相遇。憐櫻骸更不知道,自己一開始就迷上了這個總喜歡一聲聲地喚著他“哥”的弟弟,並且,也一直深知他們之間不隻是血緣之牽,隻是對家族的仇恨讓自己迷惑了自己,也便將這份情一直埋在心底。憐櫻骸隻知道——瓊,我們的初見,你便來遲了百年。精致的雪白紗布散落在奢華的暗紅色床單上,又長長地垂在一塵不染的黑色大理石上,床的四周是雕花的古木,刻著咒語一般的文字。此刻床沿邊,一個軟綿綿的小正太正撫著那複雜的花紋,像在臨摹些什麼,但不一會就又感到有些無趣。短小的四肢不安分地蹬著,向還在枕上熟睡著的少年爬了過去。“哥——”聲音有種牙牙學語的稚嫩感,極富肉感的小手攀上了少年的身體。“哥——額…”和許多剛學會走路的小孩一樣,那正太不走運地一頭栽倒在了床上——值得慶幸的是,他的頭剛好撞到了少年的懷中,還不至於那麼痛。“嗚~~嗯嗯…”他強忍住眼淚,用頭抵著少年光滑的胸膛,企圖用一種很逆天的方式再次站起來。但似乎沒法成功,頭上那對非常招人虐的三角耳隻能不停地往那垂涎欲滴的肌膚上蹭著,卻無法站起身來。突然,他像是發現了什麼有趣的東西一般,鼻子不住的在少年身上嗅著,最終將目標定在了那人絕美的臉上。在調整好姿勢後,便毫不客氣地啃了起來。熾熱的小舌頭在那人雪發覆蓋下那美豔的櫻花痱上來回拂動,留下了不少戰果。少年娥眉微蹙,再睜開眼看到眼前這情景後,臉上浮起了幾絲反感:“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不要用這種奇怪的方式叫我起床!”他慵懶地起身,一臉不悅地拎開了躺在自己身上的那小子。“哥,換、換衣服。”那正太將衣服遞到他身前,扭動著自己**的小身子。他扯了扯嘴角,不耐煩地拉響了床頭的鈴鐺,習慣性地命令道:“來人,給二少更衣!”沒等鈴聲結束,從外麵便匆忙地走進了兩個下人,一聲不吭地拿起服飾朝那正太走了過去。但正太似乎並不領情,雙眼仍直勾勾地盯著床上表情漠然的少年,顯然是要他幫自己換的意思。那人卻佯裝沒看見,自顧自地走到了窗台邊。窗外的風很大,少年原本無意扣緊的衣扣被風吹開了,露出了個完美挺拔的身軀。纖細的腰身上,淡淡隱著的兩道人魚線使他更顯性感。雖然肌膚帶著些許蒼白,但卻是極配他空靈的氣質。隻是眼眸中的神色過於撲朔迷離,令人難以揣測。他就這樣淡淡地看著那個在仆人懷中倔強得不肯換衣服的小孩,皓齒不由得緊咬了起來。明明是長著和自己近乎相同麵孔的人,為什麼這個叫朔幽瓊狐的和自己的差別就那麼大呢?他,從小在家族中就是出類拔萃的,是妖界唯一一個在未辦成年禮之前就能熟練地掌握每一項妖術的歐卡吉倫家族的長子;而他,自己的雙胞胎弟弟,卻沒有一樣能及得上他,甚至在出生不久就幾次麵臨夭折的風險。而且,他們僅僅隻是相差了一百年,這個所謂的弟弟卻在出生了快千年後仍保持著孩童的身軀。像這種弱到連身體自行發育都無法辦到的人,為什麼體內卻偏偏流著自己的血液?“哥,好疼!”一個帶著哭腔的聲音將他從自己的思緒裏帶了出來。“又受傷了嗎?”他薄唇微微勾起一個憐憫的笑,眼底卻是無盡的寒冷。“嗯……”他伸出血流不止的手指頭,右手那把帶血的剪刀顯然是“凶器”。“要做個堅強的男子漢,可是不能輕易流淚的喲!”他彎下腰,手捏上了正太銀發間那對毛茸茸的耳朵。然後用力將他往懷裏一按,嘴輕擦上那白皙的唇瓣。接著,腔中便有一股氣息流入了那人口中,帶著幾絲清甜,熾熱異常。見他指上的傷口已漸漸愈合,他的唇便離開了。這個吻並不深情,當然,也不需要他投入任何情感。因為他吻他,隻是為了幫他療傷,僅此而已。因為他存在的意義,就是為了讓他活下去。“還是很疼,哥…”正太仰起頭,水汪汪的眼睛注視著他,像在期盼著些什麼。“已經好了。”他傲然一臉冷氣,散漫地瞟了他的手指一眼。“好了……哥就不會再和我玩親親了嗎?”他的聲音有些許低落。“當然。”這是個理所當然的回答,因為他對這個所謂的弟弟沒有一絲情感可言,又怎會無緣無故地吻他呢?“為什麼?我會和哥在一起的,對吧?”肉乎乎的小手拽上了他的衣角。“在一起?”他捂住嘴,盡量不讓自己笑出聲來。這個小毛孩心裏究竟在想些什麼?就算身體沒有成長,心誌也應該有所成長吧?他該不會天真地以為自己這樣做隻是單純地想幫他治療吧?“哥為什麼笑?會在一起的,對吧?”“如果我說‘不會’呢?”他嘴角一咧,臉上沁然幾分邪意。“為什麼?”他有些急了。“因為……你現在還小,哥要等你長大了,才能吃了你…”“真的嗎?”見他一副驚喜的樣子,少年笑得更厲害了。但沒多久,笑聲就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陣陰沉的聲音:“如果我說你永遠也不可能長大了呢?”“為……”沒等他問完,少年便輕而易舉地將他拎起,手伸到了窗外:“因為你現在就會死!”但那人卻沒有如他所想的那樣,因受到一點兒驚嚇就大哭起來,反而是一臉成熟的認真,淡淡地瞥了一眼身下那觸目驚心的崖壁:“如果這樣能讓哥高興的話……”少年湛藍的雙眸微微一縮,這小子為什麼總能說些令他出乎意料的話來?埋藏在這副稚嫩的麵孔下的,果然是一隻妖孽。他纖長的手臂抖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