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確定了一致行動目標之後,就需要一個行動時間。周明全和周明進商議後,還是覺得在春節期間給爺爺奶奶辦理後事合適,因為隻有這個日子才能夠聚齊整個大家庭的人員,最後他們就定在了下一年的正月初三——其實距離這個日子也不過三個月左右的時間。
老大得知周明進和周明全已經聯合了他們的堂兄堂弟,要給爺爺奶奶辦理後事,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是從半空中掉落了下來,無處依存,他安安靜靜地坐在空蕩蕩的院子裏,一整天也不說話。老二、老三、老四和老五得知周明進和周明全他們堂兄弟要操辦爺爺奶奶後事時,他們剛開始還覺得有點反常,以為兒子們要造反,慢慢地想了想,倒也是個不錯的解決方案,他們也就接受了。
一年的輪回非常快,眼看著草木花花綠綠,轉眼間就是金黃,徐徐飄落滿地,幾股冷空氣橫掃之後,很快池塘冰封,漫天飄雪……春節假期又到了。
隻有我們真正長大了才會發覺,在如今的社會,後麵的大半輩子能夠見到父母的次數是可以數過來的,能夠吃上父母做的飯菜又是一件多麼幸福美好的事情。
大年初一中午,我剛放下碗筷,嘴裏還正在回味著父母包的餃子,阿順就來到了我們家裏,我趕緊走上前迎接。兩人坐下後,感慨上一年的不易和接下來這一年的迷茫,難道我們就這樣年複一年候鳥般地過活嗎?都是大學出來的上班族,幾年過去了,還是上班族,似乎沒有翻身的時日,自己的生活過得緊巴巴的,心裏雖然燃燒著明燈,然而希望在哪裏呢?我們各自都在端著自己的燈,在黑暗中尋找著自己的出路。
初二這一天,周姓家族的長輩們、同姓親鄰和老大、老二、老三、老四、老五他們一家子人都聚到了周明全家裏,正為操辦兩位老人的後事做著準備工作。周明全家的牆頭倒塌的磚石早被清理一空,院子與牆外的小樹林連在一起,這樣攤子大了,準備工作也能擺得開。準備工作進展比較順利,隻是時不時地能夠聽到一些閑言碎語,比如“這拖了整整一年才讓老人入土,這一家子的人真行!”“幸虧是一個爹娘的,不然早出人命了!”“總算是給兩個老人一個交代了!”“有明進撐著,看還有誰敢鬧事!”
“就應該這樣,把他們的父母撇開,由周明全、周明進這一輩人把他們爺爺奶奶的後事辦了,”一位周姓家族長輩狠狠地說道,“哪一個要惹事,其他四家子聯合起來,先對付那一家子!”
在準備工作現場,老大一家子和老三一家子都很平靜,各自忙碌著自己的事情,話也少了,隻有老二的媳婦、老四的媳婦和老五的媳婦有說有笑,一邊忙碌著手裏的事情,一邊談論著有趣的話題,在他們的臉上,完全看不出她們是在準備著父母的喪事。
黃昏時分,準備工作已經差不多了,忙碌的人還沒有散去。這時候,從村子西麵傳來一個女子的哭聲,哭聲由遠及近,在朦朧的暮靄之中,大家還沒有摸清是誰在哭泣,這個女子已經哭到了周明全家的大門口,邊哭邊衝進了院子,大哭著徑直衝進了堂屋的靈堂裏,“撲通”一聲,一下子跪在了棺木前。由於堂屋是堅硬光滑的水泥地,這個女子在突然跪下的那一刻,幾乎整個院子裏的人都聽到了她跪下的那一聲“撲通”聲,然後女子整個身體向棺木前滑了一段距離,腿後留下了一條長長的滑痕,接著便是放聲大哭,立刻整個院子裏的人都呆住了,沒有人講話,整個世界都安靜了,隻有那名女子還在嚎啕大哭,忙碌的人也放下了手上的工作,紛紛走過來看著堂屋棺木前那個女子的身影,有人問“那個女的是誰”,這時候才有人認出是老二的大閨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