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她第一次從黑暗中醒來,那劇烈的疼痛從她的左胸口蔓延至全身,疼得她喘不過氣來,粘膩的液體浸潤了她的衣衫,從她左手的指縫之間滑落,而她的右手似乎還緊握著一個冰冷的物體,金屬的觸感讓她有些恍然。她明明記得自己落水之前手中沒有任何的物品,隻有腰間的一個便於置物的腰包。而落入河中之時那河水湧~入口鼻之中的窒息感,不知何時已經消失,反而是受傷的胸口傳來劇烈的痛楚。
似乎有什麼變得不一樣了……
為了證實自己的想法,她艱難地將布滿粘膩液體的左手伸向腰間,指尖所觸及的是一條觸感極好的絲質腰帶,與她的腰包帶子有著天壤之別。
就在此時,耳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最後停在她的身邊。
“瑾兒?瑾兒!”
這是一個男人的聲音,言語之中有著深深的絕望,隻是……他在叫誰?
隨著男人的聲音,她感覺到自己似乎被他抱了起來,離開了冰冷的地麵,被他擁入懷中,手中的金屬物體也隨著這個動作從她的手中滑落。而胸口的傷也因此再被牽扯,痛得她忍不住呻~吟出聲,這聲嚶嚀卻讓身邊的男子絕望的語氣中透出了一絲欣喜。
“瑾兒……瑾兒!你撐住!不要放棄,瑾兒,撐住!你給我撐住!”
所以,這是在叫她嗎?她叫岑陌啊,他是認錯人了吧?能把一個受重傷的人認錯,活該他這樣的焦慮痛苦。
嘴角艱難地扯了扯,她奮力地想要睜開雙眼,告訴這個男人他的錯誤,然而,她隻隱約看到一個輪廓便再次墜入黑暗當中……
不知道又過去了多久,當她再一次從黑暗中醒來,渾身仿佛置於火爐之中,呼出來的氣都是熱的。胸口的傷依舊疼痛,她稍微一個動作就疼得她不斷地喘氣。
也許是為了給她退熱,有一雙手不斷地用冰涼、濕~潤的手巾在她的皮膚上反複擦拭,這又是誰在幫她?
她不知道,努力睜開雙眼,她想要看清楚,然而眼前卻白蒙蒙一片,好像被什麼東西遮住似的,隻能看到隱約的輪廓。而腦子似乎有些混亂,有些模糊的、紛亂的影像在腦海中不斷出現,讓她的大腦無法集中精神的同時,痛苦也在加劇。
不止如此,不知道是不是傷重高熱帶來的後遺症,她的耳邊一直縈繞著一些陌生的聲音,那麼的陌生卻又似曾相識。這似乎是一些不屬於她的記憶,在不斷的湧~入她的腦子裏,與她原本的記憶重疊、交錯、融合,混亂了她的一切。
“啊……”痛苦的嘶喊從她的喉嚨深處湧~出,似乎隻有這樣才能減輕她的身體所遭受的折磨。
隨著嘶啞的嗓音,一股灼熱的氣息也衝出喉頭,讓她隻想用水來冷卻這一切。
似乎是有神聽到了她的心聲,她感覺自己被人輕輕地扶起,靠坐在一個溫暖的懷裏,這個懷抱似曾相識,卻無法分辨。稍後,溫熱的液體便順著唇~縫緩緩地滲入她的口腔,雖然不多也足以解燃眉之急,心中的火也好似被這浸入的甘泉澆滅了些許。
這使得她有些貪婪地想要得到更多,她努力地伸手探向身邊的人,她想要告訴他請多給她些水,卻不知道是不是身體太過於疲憊亦或者是再也受不住這樣痛苦的折磨,她的手還未觸及任何的物體,意識便再度歸於黑暗……
“莊主,小姐的燥熱已經退了,大夫說脈象已經趨於平穩,就這兩天就會醒過來的。”
一個軟糯的女聲伴隨著她的意識再一次從黑暗醒來,這一次身體上的疼痛已然舒緩,不再若之前一般叫人難以忍受。身上的高熱也早已經退去,隻是左胸上的疼痛還是會伴著她輕緩的呼吸時不時地傳來。
“恩,那你好好看顧著她,晚點我再過來。”
男人的聲音很熟悉,但她一時之間也分辨不出是誰,隻是聽他又小聲地囑咐了些,便轉身離開了。
隨著男人的腳步聲漸漸遠去,輕微的開關門的聲音也隨之傳入她的耳中,細碎地腳步聲在屋內響起,慢慢地往她的方向靠近。
“小姐,你都睡了四天了,怎麼還沒醒過來呢?”
軟糯的聲音停在她的身邊,伴隨著她低聲的呢喃,溫柔濕~潤的手巾也輕輕地覆上她的臉,小心仔細的擦拭著。
“您不知道,在這四天裏,除了墜兒給你擦拭身子的時候,莊主都一直守著您,寸步不離的。”
這個自稱墜兒的小姑娘很是細心,擦完她的臉之後,又將手巾細細地搓洗幹淨,之後接著擦拭她的雙手。
大概是身體已經不那麼難受,她的大腦開始慢慢的運轉起來。
墜兒……這個名字讓她感覺很熟悉,在大腦裏細細地搜索一番之後,終於一個人和這個名字對上了號。墜兒,她的貼身丫鬟——不,準確的說,是這個身體的主人沈傲霜的貼身丫鬟,一個忠心耿耿的小丫頭。
而她,她清楚的記得自己並非這小丫鬟口中的表小姐,她叫岑陌,一縷來自二十一世紀的遊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