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密布,寒秋似水。
燕雲飛與十二生肖靜立在武城西麵小山頭上,深秋的寒風從臉上劃過,細雨打濕了眾人的衣襯,有了燕中天與屈無鋒的掩護,加上十二生肖超強身手,燕雲飛他們暫時逃離了危險。
龍行度目光呆滯望著一片火海的武城,憑多年的直覺,燕氏家兵已戰死沙場。
十二生肖其餘人麵帶戚容,分布在龍、燕兩人四周警戒,嚴密監視著周圍的動靜,這是十二生肖過人的地方。
龍行度往並肩而立的燕雲飛望去,隻見他麵容如水,默默注視著武城,從他臉上不見一絲波動,讓人琢磨不透。
心下暗奇,這深居後院的公子難道不知父親身處險境?
燕家在陳逝壓製下,不複往日盛況,在朝中如履薄冰的燕中天,不願兒子與政治沾上半點幹係,所以十二生肖跟隨燕中天十多年,可對燕家唯一的公子並不了解,隻偶爾聽燕府中人說,燕雲飛好雕蟲小技,雕刻、臨摹、畫畫無一不精。
感受到龍行度異樣目光的燕雲飛,臉上帶著幾分淡定,閉上雙目道,“行度認為該往何處?”鎮定的可怕。
龍行度與燕雲飛的年齡相仿,作戰經驗卻要豐富的多,對於燕雲飛的冷靜頗感震驚,聽他語氣早有盤算,試探道,“公子認為該去何去何從?”
身著錦衣的燕雲飛,悲傷的眼神中透著智者獨有光芒道,“北燕不能回,吳亦不可往,剩下隻有東齊、南朔與西晉。”
龍行度一愣,兩人想法不謀而合,望著他幽冷無情的雙眸,和酷似燕家祖先燕默的側臉,眼前出現一絲幻覺,跟前站著的不再是年少的燕雲飛,而是縱橫沙場智謀高絕的燕默。
不答反問,“公子為何選擇東齊、南朔、西晉三國,而非近在眼前的吳國,況且晉人還是我們的敵人?”他突然對燕雲飛產生了極大的興趣。
燕雲飛黑白分明的雙眸直視著龍行度,恨道,“王戌出賣我父親,我的存在會令他如芒在脊,定會派人斬草除根,吳人太弱,倘若身份暴露,為討好王戌會把我們送回北燕。”
聽到此處,龍行度心中暗歎,不愧為燕家子孫,越危險的處境,他們的才能越顯得卓越。
燕雲飛雙目望向陰沉的天空,沉聲道,“南朔國勢日強,可惜君輕子強,不久必亂,若非為了早日報仇,我會棄東齊而擇南朔,至於北燕和晉人,早晚有一天我會讓他們嚐到國破家亡、被人出賣的滋味。”眼中顯著野狼般的凶芒。
目光一亮,龍行度心地暗驚,他根本不像初次涉世的公子爺,老謀深算得令人可怕,如此年紀在危境中鎮定自如深謀遠慮,他自問有所不及,語氣恭敬道,“依公子所言,我們前往東齊。”
燕雲飛不知他剛才的一番話,已經贏得了包括龍行度在內所有人的尊重。
十三人歇息片刻後,朝離城方向進發,離開刹那,龍行度似乎聽到燕雲飛在說,“我一定會向你們討還這筆血債。”
那陰沉得似來自地獄的低沉聲,讓他在寒風中打了一個冷顫,回頭望向他時,那張俊秀的臉平靜得如寂寞深海,仿佛隻是他的幻覺。
經過半月,山路越來越難行,十二生肖在荊棘中劈開一條路來,對常年生活野外的他們如家常便飯,但養尊處優的燕雲飛卻叫苦不已,腳下皮質長靴被亂石和樹枝劃得不成樣子,身上多處被受傷,幸好沒碰到可疑的人,或許王戌和封瀚更本沒在意燕雲飛的存在。
見此情景的龍行度走至他身前,“公子,在附近找地方歇息吧,再往前麵到焚城了,穿過焚城,再過幾日便到了東齊。”
燕雲飛點頭吩咐道,“焚城早落入晉人手中,一切小心行事,不到萬不得以不要暴露身份。”說完,靠在旁邊突兀的巨石邊,舒展著酸麻雙腿。
寒露初降,星夜慘淡,偌大的蒼穹被一層薄薄白霧籠罩,燕雲飛毫無睡意,逃亡給他帶來的不僅僅是茫然,十天前他還是燕家的天之嬌子,讓人捧在手中,可現在卻得為自己的生命去拚搏,為死去的父親報仇,因為他知道父親已經戰死。
傲然卓立在巨石上,寒風吹拂著他破不遮體的衣服,雙鬢垂下來的長發隨風亂舞,雙眸流下一行清淚。
蒼雨初戮,心頭恨;秋在深雲,愁欲斷。
站在暗處的龍行度定定望著他,歎息一聲,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