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1 / 2)

“初中畢業後,因我知道家裏的情況,所以本不想再繼續浪費錢去讀書。可我媽不讓,她一定要讓我上,而我的中考分數線也隻夠上中專,所以他們幫我選擇了師範。我知道他們為什麼要我上這所學校。我爸媽一輩子都跟泥土打交道,他們當然希望家裏能出一個知識分子。在農村裏,那可算得上是一樁光宗耀祖的事。但我根本就不喜歡當教師,但又不好違抗他們給我的安排,不敢辜負他們對我的期望。當然,我知道我媽不光是為了讓我走出農門,更重要的是要我遠離這個是非之家,她當然不希望我以後總是生活在與別人的爭吵中。而我之所以下定決心去上學的原因,也是那年暑假裏,我親眼見到了我嫂的潑辣。如果不是因為她,我也許不會去上那所我並不喜歡的學校。那年的暑假裏,我舅又生了一個女孩。他連生了兩個女兒,為了生一個男孩,將這個小表妹送到我家裏讓我媽帶。我媽也是個老封建,農村家庭一定得有個男孩。於是她接收了我的那個小表妹。當時我小侄子有三四歲了,依然需要人照顧。我嫂看到我媽帶小表妹,於是也將小侄子丟給我媽。在一個農村家庭裏,一個人不可能有足夠的時間同時帶兩個小孩,再說我媽還得養活我,還得為我上學攢足學費。在我媽上班的時候,小表妹就由我帶,而我爸卻是在外麵工作,很少在家。我卻是什麼都不會弄,所以還得靠我媽。就這樣,我媽的身體很快地就垮了。即使這樣,我嫂還是經常找些借口跟我媽吵,通常都是些沒道理的理由。那時我才真正感覺到什麼叫作火藥味。當時我家裏就是有很濃的這種味道。後來沒辦法,我媽跟我舅商量,將小表妹交由我舅媽的姐姐帶,這樣就減輕了我媽的擔子。但白天,我嫂還是將小侄子交給我媽。而我媽白天要做事,所以就將小侄子交給我。記得有一天下午,我媽他們都出去做事了,小侄子和我在一起。三點多鍾的時候,小侄子在竹床上睡著了,我就趁這個機會偷偷跑出去轉轉,可我玩心太大,將小侄子忘了。等我回來時,發現小侄子不在竹床上了,我找遍村裏也沒找到他。晚上,當我看到我嫂抱著小侄子從地裏回來時,我預感到情況可能不妙。果然,她還沒走到家門口,我就能看到她的臉是鐵青鐵青的。她走到我麵前,放下小侄子,二話不說就抓住我的頭發打我,當時我個子沒她高,再加上又瘦,根本就不是她的對手。當她抓著我的頭發時,我媽回來了,她忙跑過來拉我嫂的手,可她力氣大,我媽拉不動。後來她幹脆放開我而去打我媽。在極度氣憤之下,我跑到廚房裏拿來切菜的刀想給她幾刀,卻被趕來的村裏人給拉住了。”胡閔停了一下喝了一口可樂,笑著對一直坐在旁邊沒有說過一句話的韓清雪說:“幸好他們把我給拉住了,要不然恐怕這世上早就沒有我這個人了。”誰都能看出來,他笑得很勉強,笑得很苦很酸。韓清雪還是沒有說話,她習慣了在胡閔講故事時靜靜地坐在一邊聽。“暑假沒過完,我就提前去了學校。從那以後,我沒再叫她一句嫂,而且也很少回家。每次看到她都形同陌路人。我沒理她,她也沒理我。讀書時,除了有事回去外,我就很少回去了。即使我出來打工兩年了也沒回去過一次。”

“你不是說還有一個與你一起長大的韓潔嗎?你怎麼沒提到關於她的事了?”一直保持沉默的韓清雪終於開口說話了。“與她小時候的事,我已經跟你講過。後來在我上中專時,她在上高中,我們也很少見麵,也很少聯係。除了寒暑假回去碰麵外,其他時間幾乎是沒有聯係。但我要說的是前不久我們之間發生的一件事。其實這件事也不能說是前不久,應該說是在我未生下來就已經發生了,隻是我是在幾個月前才知道的。”對於胡閔來說,他與韓潔的“姻緣”當然隻能算是在前不久發生的。但對於“策劃者”來說,這段姻緣已經到了結局,到了尾聲。“半年前,我與韓潔通了一次電話,那也是我們至今為止最後的一次聯係。當時她問了我一個奇怪的問題。也許是我當時根本就不知道她所要表達的意思才覺得奇怪,如果當時我明白了,也就不會覺得奇怪,也就不會令我後來那麼痛苦與悔恨了。當時她在電話裏問我有沒有女朋友,有沒有喜歡的女孩。我回答說沒有,我隻是如實回答。後來她又問我,假如一個女孩很久之前就喜歡我,但我又不知道,如今,由於某些原因,她快要嫁人了,但她嫁的人是一個她自己不喜歡的人,她問我會幫她逃離嗎?我不知道她為什麼會問這樣的問題,所以我就問她為什麼突然這樣問。她說沒什麼,隻是問問,所以我回答她說:如果真的有這種事,那要看我喜不喜歡那個女孩了。如果我喜歡她,我想我會勸她不要嫁給別人。我跟她說我不會碰到那樣的事,那種事跟我無緣,所以我不用擔心會遇到那樣的尷尬,再說也不可能會有那樣癡情的女孩喜歡我。當時我還以為自己回答得很對,覺得自己沒有對她說謊而感到激動不已。經過一段時間後,我再回想起當時她在電話中所說的那些話時就開始覺得有些不對勁,於是就打電話回去問我媽關於韓潔的一些情況。當然我沒直接問那個的問題。在電話中,我媽告訴我,韓潔她已經嫁人了,是被她****的。我媽卻在無間中告訴我,在我還未出生時,也就是在二十年前,韓潔她媽就與我媽‘指腹為婚’,將那時隻有一個多月大的韓潔許配給還未出生的我。也許我媽根本就不想讓我知道這件已經過了二十年的事。以前從未有人對我說過那個‘約定’,包括我哥和我姐還有我爸。聽了我媽的話,我才知道,當時那樣地回答韓潔的問題是多麼的愚蠢。我居然沒聽出韓潔所要表達的意思。如果當時我知道她指的那個女孩就是她自己,那我是絕對不會那樣回答的。在我媽告訴我的第二天,我本想回去的,可我沒能買到回去的車票。從那以後,我很少打電話回去,也再沒能與韓潔取得聯係,直到現在有半年時間了。在這半年多時間裏,我沒有去打聽韓潔的有關情況。既然已經發生了,也就代表著無法挽回,即使知道她的情況又能怎麼樣?到頭來痛苦的還是自己。”胡閔麵無表情地望著窗外,街上人來人往,很是熱鬧,但他已沒心情去欣賞那繁華的街道。肯德基店裏此時已人滿為患,顧客走了一批又來一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