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嫁的那一日,焚香淨身之後,我坐在鏡前,宮裏派來的嬤嬤拿著象牙梳在我身後鋪開烏黑的長發,從頭頂梳下直到發尾,足足梳了有一個時辰,梳的我頭皮開始發疼的時候,終於停下來,吩咐其餘的人進來,給我上妝。
紅妝在緋色珠簾之下影影綽綽,頭上的飾品太重,累的我脖子有些發酸,嬤嬤慈聲勸道,“王妃且忍忍吧,女人一輩子就這樣一次,受些苦也是值得的。”
“幸好是一次,多幾次我還不幹呢。”
“王妃可別亂說話,今日是吉日,莫說這些不吉利的。”嬤嬤急急的警告我。我不以為意的笑了笑,“嬤嬤,若說話這麼容易靈驗,那還要菩薩做什麼。”
“王妃啊,”嬤嬤歎口氣,似乎是歎息我的年少輕狂,“有時候,偏偏一語成讖,就算菩薩也奈何不得的。”
我垂下目光,一語成讖嗎………聽著,倒真是有些不是滋味。
紅蓋頭放下,我在嬤嬤和泉溪的攙扶下走到正廳,爹爹早已在那裏等我,喜轎停在院中,我掀起蓋頭,看著爹爹,“爹,女兒就要走了,你以後要保重身體。”
爹爹眼眶也泛著紅隻是點頭應著,拍了拍我的手,我眨眨眼中的水霧,燦爛的笑了,“爹,女兒會好好的。”
鞭炮聲響,我走向花轎,從此,與過往的一切劃清了界限,不再是未央城裏那個橫衝直撞沒大沒小的丫頭了,以後,將是黎國睿王明亦泫的王妃。
新房裏麵滿是花香,外麵吵鬧不停,屋裏卻隻有我一人安靜的連呼吸聲都顯得突兀。
一記驚雷在天際炸響,我縮了縮脖子,果然欽天監什麼的都是騙人的,說好的吉日居然雷聲滾滾的。如今是夏季,雨水來的又快又急,不一會兒,雨點就落了下來,我側耳細聽,似乎雨下的還是蠻大的,屋頂劈劈啪啪的聲響很大,蓋過了庭院的喧嘩。
我揭起紅蓋頭,揉了揉酸痛的脖子,自己走到鏡前取下頭飾,將頭發解開,終於舒服了一些。環視一圈這個房子,格局布置的清雅別致,果然是明亦泫的風格,作為我的夫君,眼光到還不算差。
忽然我又不由輕笑一下,眼光差怎麼能看中我呢。
雷雨的時候天氣尤其悶熱,我推開門走出去,左右張望了一下,門口的侍女看見我,大驚失色,結結巴巴的大聲說:“王妃,您,您怎麼能……”
“……怎麼了,我悶得慌,出來透透氣,我是嫁過來做王妃的,又不是來坐牢的,難道我不許走出來嗎。”
“奴婢沒有這個意思……”兩人低頭小聲的說了句,我微笑著拍了拍她們的肩膀說,
“這就對了嘛,你們叫什麼?”
“我叫畫情,她叫書夢。”畫情搶著開口,比起書夢,好像更活潑一些。
我笑了笑,明亦泫府上的婢女名字有風花雪月的意味,他這個人,比起做一個高高在上的皇子,更適合去做一個江湖上風流灑脫的隱士,整日所思所想無關權位,隻談風月。
暴雨斜斜的傾灑,等我發現時,腳下的絲履已經沾濕,風卷著雨水撲打在身上,我哆嗦了一下,“有點冷了……”
“……為夫抱著你就不冷了。”等我還未察覺,腦後傳來熟悉的聲音,明亦泫已經抱住了我,下意識的就想離開,可忽然想起來,如今,我們已經是夫妻了啊。畫情和書夢早已經悄悄離開,廊下隻剩我們兩人。
濃鬱的酒氣彌漫開來,我不自然的搗了搗他放在我腰間的手,“你喝了多少?”
“不曉得,遞過來的都喝了。”他用下巴蹭了蹭我的頭,低聲說,“進去吧。”
我等他放開我,卻被他攔腰抱起,轉身邁進婚房裏。
房間裏麵的花香和著酒香格外濃鬱,熏得我似乎也暈暈乎乎的,望著明亦泫醉中帶笑的雙眸,微微的紅了臉,赤色的婚服讓他英俊的容貌更添妖冶,我不得不承認,對一個女子來說,看著這樣的男子,的確是會流口水的。
明亦泫將我放在榻上,我想要起身,他已經壓了上來,勾唇笑道,“怎麼?還想逃?”
我推著他的肩膀,咧嘴笑著,“怎麼可能,可是我……口渴了,你想想,我等了你那麼久,不吃又不喝,你倒是在外麵吃飽喝足了。”
他輕笑出聲,“也是,得先把你喂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