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終是一無所獲,天音坊的琴都很好,但是,無法再入我的眼,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我和泉溪坐在河廊上,對麵是傳說中明亦泫經常徹夜流連的青樓。粼粼水光映著月華抖動著,藏香閣的的門口人漸漸多了起來,來往的行人中我甚至看見了很多眼熟的世家子弟和朝廷命官。果不其然,這座青樓在貴族少年之中很有名。隻是還未見到明亦泫的身影,我眯眼看著,默默的等著。也不知道是看見他高興一點,還是沒看見他會高興一點。
“哎呀。”泉溪忽然在我身邊低呼了一聲,我偏頭狐疑的看她縮著脖子捂著嘴。
她搖了搖頭心虛的笑了笑,“我剛才看見一個官職很高的老爺……”
我撇了撇嘴,“……騙人……你到底看見什麼了?!”一邊問著,一邊仔細張望著,莫非我方才漏過了什麼。徒勞的看了半天,終於放棄了,仰了仰頭活動一直伸著都有些酸了的脖子,一仰不要緊,忽然就看見藏香閣樓上打開的窗戶中出現的一對璧人。
那個男子,無疑是明亦泫,那個女子……竟然是今日在天音坊遇見的那個緋衣女子。
明亦泫手中端著玉樽微微的搖晃著,嘴角噙著笑意看著對麵的緋衣女子,那女子隨意的將一縷碎發別在耳後,舉止間的嫵媚妖嬈在不經意間,就已經傾城絕代,她似乎在和明亦泫說什麼,眼神專注的看著眼前的男子。
我承認,那麼一瞬間,我有些嫉妒了。任何女子都會嫉妒她的,風塵女子雖是輕賤,但是,那個緋衣女子就好像濁世間的血蓮一般,似乎身陷淤泥之中,卻似乎高潔清傲。
也許我的看的太久,樓上的人似乎也有所察覺,明亦泫循著我的目光向我望來。目光相接的那一刻,我看到了他眼底微微的訝異,可惜不過瞬間,就恢複到淡漠帶笑的眸子,也許是錯覺吧……我和他一個在樓上,一個在廊間,中間隔著喧囂的人聲和明亮的燈火,仿佛很近,又好像很遠。泉溪在身邊低低的提醒了一聲,“小姐,該走了。”
“恩。”我收回目光,手撐著身子跳下橋廊,還沒等我想明白為什麼泉溪驚呼一聲時,腳下的空落感才讓我忽然想起來,原本,我是麵對著河麵坐著的。
猛地落入到水中,來不及吸氣,嘴裏,鼻腔裏瞬間衝進來大量的水,窒息的感覺席卷了大腦,還好我懂水性,很快就從水裏冒出頭來,岸上圍了一圈的人,見我往岸邊移來時都伸出手來拉我上去,泉溪又是哭又是笑說:“小姐你到底在做什麼啊……”
我無力的坐在岸邊咳嗽,將喝進去的水都要咳出來。抬頭看向青樓,那扇窗戶已然關上,心中不由罵道明亦泫的冷漠,肯定是覺得我丟人才不出來的。
渾身濕漉漉的也不好回家,我就就近找了個客棧,叫泉溪幫我去取身幹衣服來。自己坐在房間裏等著。想著自己也是夠笨,為什麼不低頭看一看再跳呢,明天未央城的老少爺們又有了新的茶餘飯後的談資了。
門外響起了敲門聲,徐緩不急,我皺起眉頭看向門口,泉溪敲門是絕不是這個聲音,難不成是小二?可我也沒有說要他送什麼上來……“誰啊?”
“……”門口靜默了一會兒,響起一個溫雅的聲音,“我。”
我忽然一愣,一時間沒有想好要怎麼去接話,有多久沒有見麵了……自從大婚之後,我們之間甚至連照麵也沒有打過,皇宮裏皇後幾次請我去吃飯,我都抱病沒有去,宮裏也沒有責罰,沒想到,今日,他竟然也在人群之中嗎?猛然間聽到他的聲音讓我忽然心中生出莫名的悲傷之意。
“進來吧。”我緊了緊披風,坐在椅子上,卻覺得怎麼坐都別扭。
明亦啻走了進來,穿著普通的青色衣衫,如同畫中走出的溫潤書生,麵若冠玉。看著我拉緊披風的狼狽模樣,勉強笑了笑,開口道,“我沒想到你會那麼跳下去。”
“我是不小心的……”我有些不情願談論這件事,嘟噥的敷衍了一句,“你為何在外麵,而且……還是一個人。”
他在我身邊的凳子上坐下,似乎有些疲倦的歎了口氣,“宸兒,願意等我嗎?”
不知是因為這句話,還是因為落水的緣故,我打了個冷戰,燭火明明暗暗的搖晃著,“等你做什麼,給我送衣服嗎?”
我佯裝沒有聽懂,開著玩笑想要略過這個話題。卻發現空氣越來越冷,不由的開始發起抖來,明亦啻聽見我的話神色暗了一下,此時起身拿起一旁架子上晾著的布巾,走過來開始為我擦起頭發來。我有些局促但是也不好自己去擦,畢竟,衣服濕透了緊貼在身上,如今的季節穿的也不是很多,隻能被動的讓他幫我擦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