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5)(1 / 2)

放下電話,我整個人都傻掉了。這段路至少有五六公裏,他怎麼來?靠兩條腿?我忙打電話過去阻止,但已經沒人接聽。或者他還在電話那頭,但拒絕聽我勸阻。

我慌慌忙忙地鑽出被窩,用圍巾和帽子重新武裝起來,又算了算時間,偷偷開門溜到院子裏。

淩晨三點的除夕夜,萬籟俱寂,隻剩呼呼風聲將樹枝抽得來回晃動,不時灑下雪末。街道兩邊的積雪反射著燈光,清幽幽一片,更令人覺得冷。

遙遙的,不知哪家窗戶傳來縹緲空靈的歌聲,“你是長街,我是千堆雪,怕日出一到,彼此瓦解……”

誰大半夜放這麼不吉利的歌?我用手捂住耳朵,在院子口來回走動取暖。

隻站了一小會兒,我便覺得呼吸都快被凍住了。可心裏卻像揣了一團火,燒得全身暖融融的。

這樣深夜溜出門約會,好像早就是上個世紀的事情了。

上大學的時候,初戀男友從別的城市坐半夜的火車來看我,天一亮就要返回。

也是這樣的深夜,我在火車站台等他。

一見麵,兩人便抱在一起,片刻也不舍得分開,不知疲倦般徹夜私語,交換體溫與思念,好得似連體嬰兒一般——最後,卻也不得不向現實妥協。他出國繼續深造,我留下做無名小卒。

曾經相交的兩條線,終走成永不重逢的分叉兩端。

沒想到,事隔十年,我還能再次重溫當初的熱烈與純粹。

隻是這一次,誰也不能讓我妥協。

因心中添了幾分牽掛與擔憂,我越發焦急不安,隻得來回輕輕跺腳,搓著手,哈著氣,眼睛一刻也不敢放鬆地盯著院口,唯恐他在來的路上有什麼差池。

突然,濕漉漉的地上,響起清淺的足音,沙沙如風拂過,每一下都用力踏進我的心裏。

我一抬頭,一個熱騰騰帶著水汽的懷抱,已經毫不遲疑地將我納入其中。

阮致遠一拉一拽,我們兩人便遁進長廊陰影處。

下一刻,稍顯淩亂的呼吸便撲上我的麵頰,軟軟的唇堵上來,讓我將到了唇邊的話語全數咽回。

這之後,我整個人都處於眩暈狀態,好似體內所有的熱情與欲望都被這個吻所激發出來了,整個人陷入意亂情迷當中。

我感覺膝蓋一陣陣發軟,身體不受控製地下滑,隻得緊緊攀附著他,任他將我抵在冷硬的石柱上。

這個吻很長,很長——哦不,這是千千萬萬個或細碎或深入或熱烈或饑渴或纏綿或凶狠的吻密集而成的吻,中間沒有間斷,幾乎要連綿到時間的盡頭。

直到我冷得發僵的身體被這些吻重新喚熱、燒沸,連呼吸都燙得嚇人,他才挪開唇,含著笑意低低問了一句:“你怎麼不摸了?”

“嗯?”我的腦子還沒有從那些令人暈乎乎的吻裏醒來。

“你不是想摸我了嗎?”他握住我的手,抵在他胸口,“所以我來了——”

我能清晰地摸到他胸腔裏怦怦跳動的心跳,那麼急切、熱烈,充滿力量。

“冷嗎?”我將臉貼在他胸口,陶醉於他的心跳聲中。

“不冷。”他低頭吻向我眉間。

“下次不要這樣了。”我仰起頭,輕吻他下頜,“太費鞋了,不值得,你的隱形戰靴——”

“哈,”他忍不住輕笑,“就算這輩子都赤腳走路,也不能不見你。”

我鼻子忽然一酸,將臉埋進他的頸窩。冰涼鼻尖觸到他暖軟的肌膚,呼吸間全是他的味道。那味道直撲入我的肺腑,瞬間,充斥著他的味道的氧氣便在我的血液裏不停遊走,一寸寸深入我的身體,霸占住我的每個細胞。

我幸福地牽起嘴角偷笑。

“傻笑什麼?”他輕輕咬我耳朵。

“沒什麼,就是喜歡你身上的味道。”說完,我故意誇張地深吸一口氣。

“原來是真的?”他故意貼著我耳朵說話,靠太近,即便是低緩的聲音,也震得我耳膜嗡嗡作響,“記得有本科學雜誌登載過一篇文章,說人類潛意識裏都是靠嗅覺來尋找伴侶的。哺乳動物們為了能在與傳染性疾病的鬥爭中活下來,必須要選擇一個具有互補免疫原的伴侶,而免疫原的信息是靠氣味傳播的。所以,你憑借你優秀的嗅覺,找到了你遺傳學上完美的另一半,就是我。”

我愣了一下,忍不住揶揄他:“阮博士,請調動你的嗅覺,來判斷一下,我是不是你遺傳學上匹配的另一半?”

“好!”他果斷地低頭,在我脖子上深深吸了口氣,然後重重咬了一口。